蘇鄂心中大安,忙領旨下去了。而玉衍這一發熱直鬧到夜深才漸有褪去之象。
二更天,她自昏睡中醒來,聽到的卻是簷下薄薄積雪化開,一滴一滴砸在窗欞上的聲音。這樣細微的聲響更襯得夜色闃寂。她方要起身,卻驚覺一隻修長的手掌正覆在她額頭之上。這一姿勢不知保持了多久,男子手心雖是溫熱的,然手背卻已冰涼無比。
玉衍心中一暖,想到今日見他時,自己竟是真心喜悅的,一時倒有些怔然了。她微微側過頭,剛想偷偷打量身邊之人,卻驟然對上一雙星目,男子深邃的瞳孔中折射出些許銀光,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目光裏盡是寵溺之意。
他們早已同床共枕多年,然而不知為何,玉衍此時竟生出羞怯之意,忙將錦被向上拉了兩寸,隻留出一雙大眼望著身旁男子。裕灝一手支起腦袋,俯身在她唇上輕輕一啄,身上龍涎香的氣息愈發凝重,然而他的吻卻不帶半分情欲之意。玉衍枕著他剛毅的胸脯,悄聲道:“玉衍吵醒皇上了。”
“朕一直未睡。”他麵上有淺淺的倦意,卻依舊掩不住眉宇間英俊之色,“朕隻想一直看著你。”
“是玉衍不懂事,隻知惹皇上生氣,明明心中想得緊,卻又不敢去找你。”
裕灝捧起她的臉,微微正色道:“如何不敢?你隻需讓人在朕麵前提一兩句你昔日功績,朕自然會忍不住去看你。再不然就說永泰要見父皇,朕還能阻撓?”
“玉衍從沒有居功之心,從前所作也皆是為臣妾的夫君,怎能以此作為邀寵的籌碼。”她一張清秀的臉旁映著淡淡月光,抬眸之間更有驚心動魄的美。比之從前的清冷,玉衍此時更多了幾分柔和,她反手握住男子,聲音愈發輕緩,“永泰尚且年幼,皇上若有閑暇自會來看,臣妾又怎能假借稚子而博得青睞。”
裕灝深以為然,擁緊她道:“你總是這般進退有度,惹人憐愛。全然不似趙常在一流,尚還未誕下子嗣,便總以此大做文章。”
玉衍想到那女子驕傲的麵容,知道裕灝已是極盡忍耐,然而她隻在黑夜中無聲一笑:“妹妹年輕氣盛,總有幾分心氣在其中。不像臣妾,除了日日祈禱皇上將寵愛分一些在身上,便再無其他了。”
“朕離不開你,也不許你離開。”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竟有幾分寂寞之意,“玉衍,你真心待朕,朕定不負你。”
雖知帝王許諾不可輕信,然此時此刻玉衍心中仍是對他生出一分期待。是啊,也許在他心中,自己當真是不同於她人的存在吧。因為失去過摯愛,才更知感情來得不易。即便冷靜如她,也終究是女子。她花去了數年時間信任這個被自己稱作夫君的男子,她渴望他的真心能為自己帶來一份安寧,哪怕她注定逃脫不掉後宮的桎梏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