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拾玖章 上官姼嬑 4(1 / 2)

玉衍說這話並非迎合,昭修容雖是宮裏老人,素日保養得卻極好,肌膚泛著白珍珠樣的光澤,遠處看來便如白璧無瑕一般。她此時著一襲藍粉色添花掐錦線的長裙,雲鬢高疊,細細描畫了的眉眼更有一種別致的美感。她見玉衍開口稱讚,反倒有些慌張道:“不過是皇後娘娘看不上的幾匹料子,才賞給臣妾罷了。”

玉衍本無從得知這些,昭修容卻因心虛而主動說出皇後所贈衣料一事。她聽罷,也隻是淡淡一笑,端然看向那女子:“皇後娘娘的東西果然件件都是極好的。”

“話雖這樣說,然而如今誰不知道,除了皇後那裏,最好的東西都在景安宮。”昭修容神態謙和有禮,笑意如春風般和煦,“若妹妹開口,哪有求而不得的道理。”

她最無懈可擊的便是這張生來就讓人覺得親和的笑臉,在玉衍未見過她的手段之前,也曾一度以為昭修容當真是和善好相與之人。隻是出了這些事後,她最恨的便是這副偽善的麵孔。尤其是想到腹中早早夭折了的胎兒,玉衍幾乎抑製不住要上前狠狠摑上兩掌,撕碎她那令人作嘔的笑顏。

即便如此,她卻仍要故作平靜。微微張口間,玉衍已是心生一計。“這麼說來,妹妹還當真有一事相求呢。”

昭修容有些詫異,卻道:“妹妹請說。”

“最近有了孕,不知怎的,妹妹看見乳母喂永泰果泥,竟有些貪嘴,便想起這果泥本是姐姐給內務府出的主意。”

“這是不假……”那女子頓了頓,有片刻啞然,旋即道,“怎麼,妹妹竟不是親自給皇子驗食的?”

“那日聽姐姐建議,起初是有此想法,隻是見乳母凡事都要親力親為,甚為可信,便也作罷了。”玉衍摩挲著袖口光滑如水的麵料,麵上頗有赧色,“因此若姐姐再送來,可否多送一些。”

那女子神色有瞬間轉變,卻是頃刻恢複如初,欣然應道:“這有何不可,明日我親自送去就是了。”

玉衍依依謝過,於是各自向著不同方向而去。

坐回轎上,才驚覺一雙手竟在廣袖之內緊緊蜷起。她知道,送走這個孩子的那一天終於要到來了,不忍也好,悲憤也罷,過去的事已不可挽回,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仇人的血來祭奠這個孩子的升天。

因為這一事,朝鳳宮的深夜也再不能安寧。

已近子時,燃了七盞金鳳燭台的室內卻宛如白晝一般通明,目及之處皆是上等白玉雕砌而成的桌椅壁台,泛著宛如仙境一般的瑩白光圈。自太後大去,秦素月逐漸掌權,宸妃這一被廢,她更是如魚得水。唯一籠罩在她心頭的一片霧霾便是玉衍的存在——憑她一個區區商賈庶女,竟也到了今日的地位。她堂堂一國之後,被人橫刀奪愛,怎能不恨。

水湘榻上的柴木小幾不知不覺間已被累珠金玉甲套狠狠地劃出了幾道痕跡,秦氏身著玫紅臥雲蠶長服,臥坐在一片光火之中,光的耀眼雖使人看不清她的容顏,卻也能清楚地感受到穿透層層燭光,那一束冰冷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