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你這做母親的,明明是自己貪嘴,偏要怪在還未出生的孩子身上。”裕灝微微一笑,伸手刮了刮玉衍的鼻子,頭也不回地對下人道,“去跟她說,淑儀正同朕作畫呢,叫她等等。”
雖說如此,在玉衍的再三催促下,也不過就是在未完成的宣紙上又草草勾了幾筆。裕灝有些意猶未盡地放下筆,這才攬著玉衍的肩共同走向外室。
昭修容已等了些時候,見得天子亦在自是一驚,忙要起身行禮。豈料玉衍卻是不拘,上前親熱地拉了女子手道:“竟勞煩姐姐親自跑了一趟來。”
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裕灝已然看著玉衍寵溺地笑道:“也不知你有什麼手藝,竟叫她這般惦記著。”
“哪裏是臣妾手藝好,不過是淑儀娘娘肯給這個麵子罷了。”昭修容說著便將手中食盒的東西一一取出,幾盤精致的糕點與一小瓷盅新蒸好的果肉泥,並列地擺在八角小案之上,色澤鮮亮,香甜四溢,果真叫人看了便食指大動。
“臣妾心心念著的,正是此物。”玉衍取出了白瓷盅,便迫不及待地要用小勺乘出來吃,卻是蘇鄂搶先一步按住了玉衍手道:“娘娘,這旁的還好說,果泥則是以新鮮果肉蒸製而成,現下已經涼了,難免失去了新鮮滋味,不如叫小廚房再蒸一蒸吧。”
“說得有理,”昭修容還未開口,天子已點頭稱讚,“要仔細涼物傷身,便聽蘇鄂的吧。”
於是便叫人撤了重新蒸製,三人隻在殿內說說笑笑。玉衍今日仿佛格外親近裕灝,叫一旁的昭修容看了都有些麵紅發赤。好在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白瓷盅便被重新端了上來。因惦念玉衍有孕,那女子特意在果泥中加了山楂,李子,杏,青梅等數十種果料,遠遠地便能聞到甘甜之味。蘇鄂重新用銀質碗分了,才轉頭對昭修容道:“小主也來一些吧。”
那女子微微頷首,卻似想起什麼似的,忙關切道:“給皇上也……”
“不必了,”玉衍回頭與天子相視一笑,眼中含情脈脈,“皇上他不喜甜食。”
昭修容一怔,臉色再沒有之前那般平靜。她服侍天子數十年,怎會不知皇上喜好,隻是這樣被人搶白,未免顯得她服侍不用心。再見她二人細節竟像闊別已久的愛人,一舉一動中無不透著親昵與默契,她站在這裏,卻如煞風景的外人一般。
要知道,即便是初次入宮,新婚當夜,她也不曾被皇帝這般溫柔對待過。那一瞬間,昭修容難免心生惡念,她怔怔地盯著玉衍手中的銀碗,隻是暗暗想,若是那盅果泥當真會導致小產就好了。
似是感應到了她眼中的惡毒,玉衍忽然回頭笑道:“姐姐在想什麼,這樣入神。”
“哪裏,臣妾不過是見皇上與妹妹如神仙伴侶一般,心生羨慕罷了。”為掩表麵尷尬之色,昭修容忙低頭舀了一小勺果泥送入口中,那果泥裏麵加了十足十的酸梅,這一下不禁激得她輕輕蹙眉。
昭修容微微抬頭,卻見玉衍正含笑看她,隻是笑中似乎也別有深意:“姐姐可是吃醋了?”見她一臉詫異之色,玉衍更是偎在男子懷裏風輕雲淡地笑道,“這後妃之間往往最怕如此,本宮與姐姐一向交好,近來姐姐卻疏遠了我許多,莫不是因為皇上的緣故。”
昭修容越發啞口無言——玉衍一向是嫻靜乖巧的樣子,很少在聖上麵前這般露骨,今日竟不知是吃了什麼,一句一句針對自己毫不放過。然而抬眼看去,那女子眼中哪有殺意,不過是一股玩味之意罷了。隻是這樣別有居心的挑唆,她也不能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