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衍醒來之時,一眼便望見了守在床頭焦頭爛額的男子。
她動了動身子,那種劇痛仍未完全褪去,小腹似是被人用利器狠狠刺穿一般,空蕩蕩地回響著痛意,然而身子卻比從前輕盈了許多。她沉沉地閉上雙眼,淚水順著臉頰浸濕了輕枕頭。她自己的孩子,終是不在了,被她一碗湯藥親自送走了。
“玉衍……”裕灝開口之時聲音有些沙啞,他亦是極力壓抑著悲痛之意的吧。失去孩子對一個父親來說太過沉痛,以致他始終沒有勇氣張嘴開勸玉衍。
“人沒事就好,湘淑儀,你還年輕,一定要想開一些。”皇後站在旁邊,見此隻得替天子勸慰道,“你還有一個永泰,更何況機會多得是。”
“皇上……”玉衍並不理會她人,隻向麵前男子依依伸出手來,“臣妾的孩子怎會突然沒了。他明明,他明明就在臣妾腹中好好地……他已經有四個月大了啊!”
裕灝用力握著她的手,仿佛這樣能減少女子的悲痛一般。然而片刻,那份悲憫便化作了更為強大的怒火,他忿然回過頭去嗬斥道:“太醫何在!”
“臣在。”應聲而出的是早就候在一旁的方海山,他不敢有片刻耽擱,忙上前道,“臣等尚未查出原因,隻知娘娘小產是因藥物所致。還請問娘娘暈厥之前,最後服用的是什麼。”
“娘娘今日午膳的菜樣與平常並無差異,皇上也一同嚐過了。”蘇鄂若有所思地看向床上之人,“隻是最後……”
玉衍也似醒悟到什麼,抬頭深深地看了昭修容一眼,麵色艱難道:“是姐姐送來的……”
“派人去查!”裕灝聞言,頭也不回地吩咐道,“淑儀所用之物,給朕一一去查!”
皇後見她這樣說,不禁眉頭深鎖,頗有深意地望了望身邊的昭修容一眼。然而那女子麵色並無驚恐之狀,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太師椅上,靜等結果。
因著事關重大,太醫院不敢有片刻耽擱,不過一柱香的時間,方海山便與幾位太醫一同回來。他手中所持白瓷盅正是先前昭修容帶來的那一樽。
“請問娘娘可是食用過其中之物?”
玉衍在聽到這話的一瞬間猛然彈坐起來,雙目如銅鈴般瞪大。她緊握天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再三回望男子後,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回道:“這是……”
裕灝繃緊的太陽穴正突突地跳著,他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卻壓抑著聲音陰沉沉道:“這東西怎麼了。”
方海山斂衣而跪,鄭重叩首道:“這其中混入了熬製已久的紅花湯,一劑便足以使娘娘小產。”
玉衍的悲泣在他話音落下的一刹那猛然迸發而出,她幾乎悲痛欲絕,那哭泣亦成了哀嚎。她上半身伏在床上,本哭得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在裕灝的攙扶下,才僵硬地抬起頭,麵向昭修容道:“姐姐好狠的心!姐姐就算嫉妒我搶走了皇上,也不用毒害我得孩子!稚子無辜,他才不過是四個月大的嬰兒啊!”那哭泣聲嘶力竭,聞者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