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落了座,皇後才依依放開挽著男子的臂肘,正襟道:“叫你們過來是因為要聽一聽欽天監如何說,為避免事情鬧大,此事不宜張揚。”
二人皆點頭應下,於是便著人傳來了欽天監。此人名為何泉笙,三十而立的年紀,穿著裝束顯得極為幹練。裕灝見他如此也稍覺滿意,便和氣問道:“近來宮中有變,你們可觀到什麼特殊天象。”
那人聞言便斂衣跪道:“回皇上,臣觀其三方四正之乙級吉煞助星分布,發現從入秋起六煞逐漸多過六吉,有成紫府孤君之勢。所謂紫府孤君,則為破軍守流年父母宮,有輔弼單星同度,流煞飛入,則主有大難。”
“主有大難?”皇後立時大驚,急道,“可皇上現在安然無恙。”
“那是因為煞星未成,流煞先過東南,西南,隨後才會入住主宮。因此若有禍變,也理應先從東南,西南而發。若推算時間,則四月左右會有禍患。”
東南為慶仁宮,西南為奕涼宮,幾乎被他說的分毫不差。雲屏夫人的臉色也隨之陰沉下來,怔怔道:“怎會如此,那煞星始於何時,可否能逆轉天象?”
卻見何泉笙歎息般搖了搖頭,道:“人力怎可扭轉天象,除非煞星自尋隕滅,但臣可以推定,天象有變始於葵巳五月廿九。”
玉衍聞聽此語,心中已經了然,卻見皇後正派人取來時曆。裕灝的神情本就愈發難看,在聽到欽天監吐露日期後,瞳孔更是猛然緊縮,冷冷道:“不必查了,那日正是昭修容有孕之日。”
皇後與雲屏夫人皆被驚得發不出一言,裕灝緊蜷的拳頭意在廣袖之下咯吱作響:“煞星隕滅,你是說要朕的孩子死麼。”
何泉笙深深垂首:“微臣不敢。”
“你既早就發現天象有變,為何不早告訴朕。”
“因為欽天監的人不敢過言。”何泉笙挺直了身子,他回答時口齒清晰,竟無絲毫畏懼之意,“天象本就非絕對之物,因時而變且神乎其神,試問有誰敢因這種東西而中傷皇子,以致丟了性命。今日若非皇上問起,臣仍不敢吐露實情。這點私心,還請皇上體諒。”
他臨危不懼,且說的人無從反駁,便是裕灝盛怒之下也不禁對他刮目相看。人皆有私心,更何況事關皇嗣。隻是這番言論下來,矛頭直指昭修容,她視如掌上珍寶的皇兒,當真是煞星轉世麼。
“你既也說了天象神乎其神,總不能要朕以親生骨肉去換這未知的禍患吧。”裕灝說罷隻是冷冷看向他,那目光便如寒冰裏射出的箭,“若沒有對策,你仍是死罪難逃。”
何泉笙思忖片刻,已然有了主意:“既然煞星終會駛入北宮,那不如更換星位,請育有殺星之人牽出皇宮,待星相轉移之時再將其接回。”
“此法確是不錯。”皇後最先頷首讚道,“我朝之初也有借求國運而養在宮外的皇子,此來既不影響皇子誕生,也不會危害到龍體康健。”
雲屏夫人雖與皇後不睦,但聞聽昭修容能出宮養胎,也不覺顯露出讚同之意。唯有裕灝靜靜坐於龍椅之上,雖不發一言,然那深邃的目光卻緊鎖殿下之人。他麵上不見一絲喜怒之意,正因為無從猜測,才令人覺得格外膽戰心驚。有道是君心難測,又事關皇嗣,誰也不知他心中究竟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