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衍隻安靜打量著何泉笙,在此之前她從不知有這樣一個人。欽天監長久以來皆是觀察天象,推算節氣,製定曆法,自開朝以來還未曾聽說過哪個監正敢汙蔑皇嗣是煞星的。玉衍在欽佩他的膽量與卓識之餘,也深知此人若為皇後爪牙,則後患無窮。
便在此時,忽聽天子道:“玉衍,此事你怎麼看。”
女子忙放下手爐,起身回道:“回皇上,臣妾以為此舉欠妥。”
皇後似是料定她本一定會讚成一般,見她如此,不覺倒吸一口氣,卻聽她玉衍不急不緩道:“一來若僅憑一麵之詞便將妃嬪遣送出宮,未免難以服眾。二來昭修容胎象本就不穩,經此顛簸也許會性命不保。臣妾以為,皇上有金龍護體,不比尋常之人,再者若真是煞星,且等孩子生下來再送出宮也不遲。”
“皇上性命豈容得半點馬虎。”話音剛落,秦素月已然起身怒斥道,“湘淑儀你是何居心!”
玉衍見皇後動怒自是屈膝而跪,神色卻並不驚慌:“臣妾隻是認為因無稽之談而威脅到皇嗣,實在非明智之舉。”
她字字擲地有聲,皇後一時被驚得無話可說,唯有裕灝深深看她一眼,淡淡道:“朕本以為,你會讚同。”
這句話裏不含一絲感情,玉衍一時隻覺得後頸發涼,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雖看出自麗嬪患疾,至趙貴人瘋癲,再到今日法師做法,欽天監觀測天意全為皇後一手策劃,但裕灝不一定也這樣以為。或許比起骨肉,他更在意自己憂患。再或許,在他心裏,策劃這一切的是驟然失子而對昭修容懷恨在心的自己!
玉衍猛然抬頭,卻見他眼裏竟是暗含笑意的。裕灝望著她,忽而點頭笑道:“玉衍最得朕心。若因鬼神之說而害的骨肉疏離,朕豈非要被天下人恥笑。即便真是煞星,朕也要看看他能如何作祟。”
心中一塊大石驟然落地,玉衍也隨之展顏而笑,卻見一旁皇後早已白了臉色。此事她身為國母,不可過勸,隻得陰沉著臉色立於大殿之上。她似是怎麼也不能相信,明明這樣好的機會,玉衍卻會為昭修容出頭。且她這一舉不外乎暴露了殺意,恐怕今後也隻有與昭修容兵戎相見的分了。
裕灝既已決定,便再不容他人多說。玉衍與雲屏夫人行過禮,方要離開之時,忽聽一聲尖銳的嗓音在殿外怒道:“誰要趕本宮出宮!”
話音剛落,便見昭修容一臉氣憤地衝進大殿。她身上尚還穿著濃綠如墨的家常棉裙,高高隆起的小腹使得衣衫上大朵枝葉旖旎爛漫的深紅石榴花格外突顯。身後兩個宮女驚慌失措的上前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那女子甫一見到裕灝便是又氣又委屈地哭訴道:“皇上,臣妾腹中是您的親生骨肉,如何能被人誤蔑稱煞星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