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拾玖章 前世孽緣 4(1 / 2)

從前未曾察覺時也不覺有他,然而現在卻覺無比後怕。永泰長大後究竟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也會為了爭奪皇位手足相殘麼,還是陷入權欲的泥淖中脫身不得。玉衍遠望著夕陽下少年瘦小的背影,刹那間的陌生卻叫她以為她從不認識這個孩子。思緒百轉千回,卻是蘇鄂推門而入,一聲“娘娘”把怔怔地她拉回來現實。

玉衍掩飾好不自然的神情,回過頭來平靜問道:“何事。”

那女子臉上也躊躇之色,聲音也隨之低了下去:“剛有人來傳信,九凰宮有請。”

“終於來了麼。”本來忐忑不安著的事,如今真到了眼前,卻反而覺得不是那麼值得憂心了。玉衍收斂回心思,抬頭道,“皇上在哪。”

“皇上已經回去了,來人說瑾皇妃隻想與您單獨談談。”

“在她麵前不必刻意盛裝。然而蘇鄂,本宮也不願輸了氣勢。”玉衍正一正累珠的白雀曜石發冠,淡淡道,“更衣。”

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抱著這樣決然的心態去麵對一個人了。然而她與瑾皇妃的一言一行都是賭注。從前沒有輸過,如今的她更是輸不起。

九凰宮的確不失為來日後宮之主的殿宇,就連每一塊細小的磚瓦都是以上好玉石砌成,常年溫潤,遠看如同碧水蕩漾,令人心曠神怡。整座宮室被掩在華燈之下,庭中是風過滿園香的木槿樹,仿佛是雍容下的一抹雅致,卻又透著高潔不可侵的神聖之意。窗欞與四壁皆塗以銀白漆色,月光之下朦朧迷幻,如同天宮。

玉衍進到大殿之時,瑾皇妃正端坐在鳳椅之上,真紅石青福紋的立領長衣襯得她頗具威嚴之色,梳得油光水滑的長樂髻更襯出她光潔的額頭。那女子眉心有發髻正中垂落的羊脂玉雕成的玉蘭,玉光清雅,微微一晃便襯得她眉心瑩然如水。瑾皇妃臉上有慢慢綻開的淡薄笑意,見玉衍行了禮,才道:“這個時候把你叫來,是因為本宮不願人多嘴雜,惹人非議。你坐下說話吧。”

玉衍落座在黃梨木雕花椅上,這才看向她道:“聽你自稱本宮,真是不習慣。”

“妹妹已坐到貴妃之位,竟還有不習慣的事?”瑾皇妃微微抬眼,似笑而非,“這幾年你已把礙眼的人清理得差不多了吧。”

她這樣單刀直入,玉衍倒不好過多周旋了,遂道:“臣妾哪有那個本事,隻不過僥幸留在宮中了而已。”她輕笑著垂下眼瞼,用絹絲的手帕拭了拭嘴角,“再者,若沒有姐姐在關鍵時刻的出言提醒,臣妾怎麼躲得過那麼多明槍暗箭。隻是臣妾還以為,這樣的關係可以持續一輩子。”

“那時本宮便說過,沒有什麼是一輩子的事。眼下這樣的道理於你來說,已是再淺顯不過了吧。”那女子眸中的光清澈透亮,隻映得人心底發寒。她便是如此,無論何時總是這樣坦然無比的。後宮這巨大的漩渦,永遠不能讓她的純白染上一絲汙跡。即便她心沉似海,那一雙眸子卻永遠清澈的讓人自慚形穢。

有一瞬間,玉衍真想捫心自問,那樣的話她是否相信過。這一生已經曆了太多變動,難道這一切還不能結束麼。那麼在這漫長的以後,她與裕灝,她與裕臣,甚至是永泰,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玉衍卻沒有回答。再度抬首時,她隻是安靜笑道:“那麼,姐姐此次回宮可是為了和皇上破鏡重圓?”

瑾皇妃凝眸於她,眉心似有殺意一閃而過:“你不是心中清楚麼,故而才先下手為強,遏製住了本宮。”

“臣妾不懂姐姐的意思。”

“冷宮裏的秦氏是你殺的吧。”那女子的聲音忽然冷凝似冰,臉上的笑意也被陰沉的神色取而代之,“誰都知道十七年前本宮的後位是被她奪走,秦氏一死,罪名自然落在本宮身上。一來可以令皇上生疑,二來可以離間本宮與莊賢王。妹妹真是打了出好算盤。”

“你果然在和莊賢王密謀。”玉衍倏然逼視於她,青花瓷嵌碧珠的指套在錦布上劃出一道裂痕,發出尖銳的聲響。

然而瑾皇妃隻是視若無睹,眼中竟似有玩味之意:“你不是早已知道了麼,又何苦在本宮麵前做戲。正是因為知道,你才會先發製人置本宮於不利之處。”她說的不錯,秦氏一死,重重矛頭自會對準她,且裕灝的反應也在玉衍預料之中,他深信這是瑾皇妃所為。為了遏製住這個女子,她再一次手染鮮血,落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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