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又何嚐不想幫你。”眼底到底是含了些稀薄的淚光,隻是玉衍抬頭之時,麵上平靜的一如簷下霜雪,“自那晚過後,本宮也一直勸說皇上,奈何皇上無動於衷。現在也隻能盼著王爺身為皇上手足,能……”
“這樣的話,娘娘自己也不肯信吧。”姼嬑忽然開口打斷,神色已然冷得如琉璃瓦上淡淡浮光,“皇上心狠手辣,娘娘最是清楚,怎還能以此理由來搪塞我!”她驟然起身,麵上已有怨毒之色,“我真是傻,忘了您是高高在上的景貴妃,您還有大好前途,怎會為了一個罪人置自己於危難之中!”
蘇鄂剛欲開口,卻被玉衍一個眼神攔住。她二人便這樣僵持在殿內,寂靜之中,隻聞茫茫深夜風雪簌簌之聲,一時更覺無比悵然。
“你說的是,本宮的確自私。你沒受過本宮所受的痛苦,本宮不怨你不懂。”玉衍緩緩垂下眼瞼,淡淡煙眉如水中剪影,“該做的本宮自然會做,信不信便由你了。”
話畢,玉衍已是一副倦色。蘇鄂看準時機,上前攔住那女子身形道:“天色已往,側王妃多留無益,奴婢會叫人備下馬車。”
姼嬑緊緊抿著下唇,但最終選擇沉默地離開了景安宮。她走之後,屋內重歸寂靜,玉衍依依坐於窗下,無聲望著夜色深沉如海。剛剛出了年,月色仍被層層浮雲所掩蓋,即便偶爾透出幾束光芒,也是不甚清冷的。她忽然覺得,也許自己當真是無情無義了。若在從前,即便冒著生命之虞她也會諫言到底。然而現在,她卻顧慮重重,不能放下一切為他開脫罪名。
她想起方才侍奉在禦書房時,曾向皇帝聞起為首幾人他欲如何處置。即便已經過了些日子,裕灝提到此事眉心仍會不覺蹙起,語氣亦是懨懨的:“朕想沉一沉再說,也許過得久了,她會想主動跟朕解釋。”
玉衍自然知道他口中之人是誰,便不覺放下了手中書卷,凝神於他。“那若是她的解釋讓皇上覺得情有可原呢。”
“你是擔心朕會顧念舊情?”裕灝迎向她的目光異常沉穩,“已經到了這種時候,朕如何留得住她。”的確,男子麵上雖有掩飾不住的沉鬱之色,卻再沒有先前的諸多不忍。玉衍知道,這一絲兒女情長不夠壓下他心頭昭然的殺意,瑾皇妃於他而言,已是犯上作亂之人,罪不可恕。
“那麼嘉親王,皇上打算如何處置。”玉衍垂著眼簾,盡量不顯出太多動搖之意,“他是皇上一直以來都引以為豪的手足,若殺了他恐怕有損皇上……”
“玉衍。”裕灝忽然開口,他的目光深邃而幽遠,被他眼神一掃,玉衍還是會不由地生出幾分膽寒之意。“若是你的話,你會怎麼做。”
對於突如其來的反問,毫無防備的她險些方寸大亂——皇帝的話,分明是帶著深意的。然而玉衍抬頭之時,男子卻隻是臨窗而立,麵上安逸平和。她一時捉摸不透皇帝心中所想,隻得淡淡垂眸道:“臣妾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