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伍章 一將功成 5(2 / 2)

然而裕灝的神色平靜極了,一如澄明如鏡的湖麵,並無一絲漣漪。他的目光幽深而凝重,外頭盛大的日光射進他墨色的瞳孔裏,無聲息地便沒了蹤影。好一會,他才對著昭妃淡淡道:“你先站起來。”

昭妃幾欲咬碎銀牙,卻不敢發作,隻得訕訕起身,一雙桃花美眸中寫滿了狠意。

裕灝靜了片刻,複才看向玉衍:“皇後,朕給你的還不夠麼。”

彼時庭院中桃花的香氣卷著清風徐徐吹進殿中,春光駘蕩的大好時光裏,便是男子清冷的眼神都被染上了一層春暖氣息。殿閣裏闃寂極了,靜的似能聽見窗外人語,那些聲音裏充斥著歡喜之意,分明是在討論著新裁的春衣。然而浴在光中的玉衍,卻隻感到一陣惡寒,她胸腔裏彌漫著腥味,幾乎張口便要幹嘔出來。玉衍拚命壓製住那異樣的惡心,良久才慢慢開口,聲音輕的似霞雲飛雪。“臣妾宮中,從沒有這樣的書。”

“不,奴婢沒有說謊!”白鵑見此,瘋了似的抱住昭妃衣擺,連連道,“娘娘替奴婢作證,奴婢有幾個膽子也不敢汙蔑皇後娘娘啊!”

“你難道不是因為娘娘的處罰而懷恨在心麼。”蘇鄂狠狠剜她一眼,臉上有掩不住的厭惡之色,“昭妃又非親眼所見,如何給你作證!”

蘇鄂表麵雖是替昭妃開脫,實則句句珠璣。昭妃並非愚鈍之人,聽她這樣說,索性直言不諱道:“皇上,此事是否為臣妾一手策劃,皇後又是什麼樣的人,您定是心知肚明。這種事已經有過一次了,難道還要因皇上的心慈手軟而出現第二次麼。”

皇帝身子微微一震,原本緩和下來的目光又一寸一寸變得尖銳起來。從小被秦氏掌控的他最為忌諱的便是女子幹政。對於謀權之人,他向來是錯殺一萬,不放唯一的。

“日後若是皇後造反,我大魏朝定會淪為被天下人恥笑的地步,皇……”

“原來,”玉衍忽然高聲開口,她麵上幾乎萬念俱灰,眉眼痛苦地蹙在一起,“原來臣妾在皇上心中,已是這樣不堪了麼。”

“皇後,朕……”

“昭妃,你究竟是何居心!”蘇鄂驟然開口,不顧尊卑地直指昭妃,“你定是從白鵑那裏得知娘娘懷有身孕,故而想借此事動搖娘娘吧!”

“什麼!”聞得此言,昭妃與天子幾乎同時詫異出聲。那女子臉色一白,剛要上前拉住天子,裕灝卻已手疾眼快地扶住了欲要滑落在地的玉衍。玉衍手捂小腹,麵上已是冷汗連連,痛苦不堪。裕灝見她如此,更是焦急如焚:“這樣的事你為何不早說!”

她麵上已然沒了血色,眼看就要疼暈過去。隻是這一刹那,她死死拽住了男子衣角,眼中倏然淌下清淚:“若夫妻間的信任已蕩然無存,僅憑孩子贏得皇上垂憐,那麼臣妾……臣妾寧願……”

“不要再說了,都是朕疑心生暗鬼。”裕灝攔腰抱起她,再也不看昭妃一眼便疾步向殿外走去。

昭妃見局勢突變,已是六神無主,她追著跑了兩步,焦慮道:“皇上,那白鵑她……”

皇帝驟然轉過頭,聲音從沒有這樣冷冽刺骨過:“誣陷皇後,亂棍打死!”那般狠毒的字眼,既是說給白鵑,也是說給自己聽。昭妃似乎一下子被抽光了所有力氣,癱軟地跪坐在地上,任旁人攙扶也久久站不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