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時,西施服侍著夫差穿衣洗漱,兩人一起用著早膳。
期間,西施奇怪的問遞碟的桃兒臉上的傷口怎麼回事,桃兒驚了一下,低頭回答道:“昨日趕貓時不甚被野貓兒撓了。”
夫差停下吃食也問道:“怎麼,這行宮裏的貓如此凶狠?”
桃兒連忙應道:“沒有沒有,是奴婢過於著急惹那野貓兒怒了。”
夫差囑咐道:“你們日裏夜裏都要擔心點,把夫人的寢宮看嚴實,不要叫那些野貓兒們進來驚擾了夫人。”
奴婢們都應聲答“是。”
西施環了一眼宮婢裏的人兒又問道:“昨日那個叫諼諼宮女今天不當值嗎?”
桃兒答道:“昨日裏她犯了一些錯誤,被姑姑罰到浣衣間了。”
西施略略一愣,點點頭,繼續吃著。
夫差吃完囑咐了一兩句便上朝去了。
西施整理了下妝容便慢步往鄭旦的寢宮走去。冬日裏的景致都顯得慵懶無趣,背後的假山傳出淙淙水聲,繞過去就可以看到清澈見底的小溪,倒是難為了那些能工巧匠了,鑿出這麼別致的溪流。
西施撿起一片落葉輕輕扔進溪水中,落葉在漩渦中轉了幾個彎往外頭流去。想起去年冬日上元節,他親手糊了明燈,寫下“範蠡施夷光合好同心,白首不離”,與她一起放於苧蘿村那個小湖裏,遠遠看著湖上的星燈,仿佛夜空裏的點點繁星,美不勝收。所有星燈都飄搖著,載著所有人美好的願景流向了遠方。
焰火漫天時,他抱著她,輕輕的在她的耳邊告訴她,待來年春花爛漫,他一定擇良辰吉日,騎白馬,批紅褂,浩浩蕩蕩的迎娶她,她伏在他的肩上低低的笑,臉上浮著待嫁姑娘的嬌羞。
“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她仿佛看到了那樣的場景,穿著大紅色喜袍的她在紅姑的牽引下坐上了繡著鴛鴦戲水的紅轎子,街邊的孩童都跟著迎親隊伍叫著鬧著,嗩呐聲聲鑼鼓咚咚,好不熱鬧……
或是命運弄人,一轉眼發生了這麼的事情,而今她身處在吳王宮,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她看著枯葉旋轉,心裏陡生出一絲傷感,若能像到這落葉流水般自由自在那可多好。
到了鄭旦宮中,宮女們向西施請安,告訴她鄭旦還未醒來,西施走進鄭旦寢宮內,故意高聲說道:“都日上三竿了,哪個懶人兒還在睡呢?”西施走到鄭旦床邊看見鄭旦緊閉著眼睛眨了一下,她伸手捏住鄭旦鼻子,鄭旦“噗嗤”一聲笑了起身跟西施笑著扭做一團。
“好了好了……”西施告饒,鄭旦也氣喘籲籲的停下了手,兩人躺在床上對視了一眼,笑得停不下來。
“西施姐姐,我真的好想念我們那兒。”鄭旦忽然歎道。
“我又何嚐不想,隻是事到如今,我們無可選擇了?”
鄭旦翻過身來,看著西施說道:“昨日……那個吳賊……”西施趕緊掩著鄭旦的嘴巴,低聲說道:“這裏是吳王宮,小心說話。”
鄭旦隻好改變說辭道:“那個陛下,昨天有跟你……”
西施臉上一紅,扭過臉道:“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不會吧。”鄭旦驚得坐起了身,“難道他還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不成?”
西施淡淡的說道:“……覺得他不像個壞人。”
鄭旦慢慢的躺下,她靠著西施的肩道:“西施姐姐,他可是我們的殺父仇人。”
西施和鄭旦的父親都死於檇李之戰,前吳王闔閭也在這場戰爭中戰敗負重傷而死,夫差繼位為父報仇,血洗越國,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父親戰死的那一天,西施和鄭旦在苧蘿村的小溪邊浣紗,溪水潺潺,樹木蔥蘢,天際中的鳥兒不時的唱著歌,鄭旦和村裏的女孩兒們玩鬧著,不時互相潑水嬉戲,西施在一旁幹著活兒,擦擦汗看著她們笑。
突然她隻覺得心裏一陣絞痛,毫無征兆的,她捂著自己的胸口倒在了地上,最先發現的是對麵家正在洗衣服的大嬸,她看到西施痛苦的倒地,嚇得將敲衣棍丟在一旁慌張張的跑了過去邊叫著救人啦救人啦,鄭旦疑惑的回頭看到這一幕也被嚇到了,所有人都呼啦一聲圍了過來,七手八腳的將西施抬回家。
鄰居李婆婆一直掐人中熬參湯鼓搗了半天,西施才緩過氣兒來,西施一醒,鄭旦就撲過去抱著她抽噠噠的說,夷光姐姐,我還以為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