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傍晚時分傳來了一個更可怕的消息,鄭旦那個在越王宮當差的哥哥鄭寅告訴她們,她們的父親都戰死在了沙場上。那一刻的西施終於明白她的心為何會突然如此絞痛的因由。
父親的屍骨未寒,夫差又率領軍隊打了過來,越國的人民流離失所,農物遭到車馬踐踏,橫屍遍野無人打理,大街上的乞兒們一夜之間冒出許多。
“搶我越人地,奪我越人衣,擄我越人女,使我四畜不得生……”
漫山遍野的越國人都在唱著這首哀歌,彼時還被喚作施夷光的西施對吳王的恨意也因此撤入骨髓。
可是她不知道她後來與這個吳王牽扯不清,如同藤蔓般纏繞錯綜,理都理不清。
朝堂之上,伍子胥跪在大殿上,沉聲啟奏道:“夏亡以妹喜,商亡以褒姒,周亡以妲己,從來亡國禍水,皆為女色,依微臣之見,此二女子,一者是罪囚勾踐所贈,不知他是何居心,二者其中一名女子有改名換姓之嫌,另一女子擅長舞劍,實有探子之嫌。”周邊文臣紛紛附和,夫差坐在金鑾殿上不動聲色。
伯嚭上前,跪在伍子胥旁邊:“陛下,臣反對伍相國所說之辭,其一,吳國以禮儀開邦,注重道德,古語有雲,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不殺戰俘,更何況乎隻是兩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其二若我泱泱大國在無憑無據之下殺了這兩名越國女子,日後哪有國家敢降,反之,優待降國,其他國家也必定看到我們陛下仁慈一麵,更能以德服眾。其三,方才伍相國將越國進獻的兩名女子比為褒姒、妲己,是不是暗語我們陛下是幽王、紂王。”
伍子胥正色道:“老臣諫言陛下將越國那兩名女子逐出吳宮,擔心的是陛下周全,吳國周全,擔心那兩名女子是禍水殃國,何以伯大人聽出老朽把陛下比成幽王,紂王,豈不是有意離間了老朽和陛下。”
伯嚭正欲出言反駁,隻見夫差揮揮手,說道:“二位大人不必爭了,容朕再思考些時日。勾踐那裏伍相國你好好監看,他如有任何不悅之色你立即誅殺。伯嚭大人,你也好好管理越國,連日戰事下來越國百姓驚嚇無數,當務之急便是好好安撫,讓他們早日降歸我吳國。至於其它的,朕自會處理。”
夫差又問及吳國幾處地方的旱情凍害情況,並未表態他會傾向誰的觀點,便退朝了。
朝中文武將領分作兩派,一派支持著伍子胥,一派支持著伯嚭,兩相爭鋒,早已到了白熱化的時期。夫差向來不是沉溺於聲色犬馬的君主,但是此時他卻大費周章為兩名越國女子修建行宮,在朝堂之上又無明確表態,大家都捉摸不透他是什麼意思。
伍子胥踏出殿門時便長歎一聲,對他的門生展如道:“我是真的老了啊,當初勸說陛下殺掉勾踐斬草除根,以免留下後患,陛下就未曾采納我的意見,今日勸說陛下逐出那兩名越國女子,陛下又是不聽。越老越不中用了,連陛下什麼心思我都不懂。”
展如在一旁安慰道:“陛下英明神武,自有他的打算,相國不必過於傷心。我相信他一定會處理妥當的。”
伍子胥歎息著搖搖頭,不知道是不讚同展如的話還是哀歎自己年老體弱,不複當年。
在舊行宮中,夫差的正宮娘娘姬薑卻滿是火氣,自從聽貼身侍女梅兒說陛下自越國凱旋還帶回來了兩名絕色美姬,甚至特別將在姑蘇台修建行宮讓給她們二人住著,她的火氣就未曾降過,這兩日來她摔碎了無數杯盤,斥罵了無數宮人,一個宮女將她喜愛的花瓶移動了稍許位置,她便生氣的罰了宮女五十大板。服侍她的宮女們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挨罵挨打。
今日裏,一個宮女不知犯了什麼錯,她跪在地上一邊跪著自打巴掌,一邊哭著說奴婢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姬薑的心腹丫鬟梅兒從外間跑進來向著姬薑耳邊耳語了幾句。
姬薑疑惑的問道:“陛下前往齊國之事可是千真萬確?”
梅兒答道:“奴婢聽得曹公公說的,曹公公一直在陛下近旁打理著,想來不會有錯。”
姬薑有些狐疑不定:“若是被陛下知道,恐怕就不好了。”
梅兒答道:“娘娘可以姑且一試,就算那兩名妖女向陛下說了什麼,你還有太子殿下,想來陛下看在殿下的麵子上也不至於為這麼點小事責罰娘娘吧。”
姬薑點頭:“那就姑且試試。”
很快,行宮裏的馬車就飛著往姑蘇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