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才符合道義,而此刻的自己,是不是可以因為無法抉擇而裹足不前?
“不……我做不到……”鶇詠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緊緊背後的貨篋,終於邁出腳步。
再度回到絳闕的時候,鶇詠不禁懷疑是不是找錯了地方——短短時間內,這裏竟已空無一人,到處殘磚斷瓦,連參天玉瑤樹也被斬去大半。難道玉局所化的羽鐮蟲有這麼大威力,竟將整座宮殿摧毀為廢墟。
就在這時,鶇詠忽然感到異樣的振動輕輕從背後傳來,他連忙查看,隻見溫潤的金蜜暈光透過篋板縫隙滲透出來——那是玉局留給自己的牽牛花冠,曾被小七輕觸點亮的它,此刻更像一盞燈燭,熒熒明滅不定。
鶇詠索性當它火把照路,牽牛花頓時有節奏的閃爍起來,如同呼吸一般。朝向某個方向便越晃越急,轉向別處就會和緩,分明是某種警報。
循著訊息而去,前方赫然出現一叢枯木,滿枝塵網像是在訴說被忽視許久的命運。可那牽牛花燈卻好像在焦急催促一般。鶇詠站定下來,緩緩閉上眼瞼,驀地再度睜開,火齊之瞳瞬間蒙上一層薄光。
在他眼中,枝椏刹那間變形,呈現出身著白鵠紋縹色縐衣的人形,一層符方正緩緩暗淡褪去,絳闕岩洞內部也隨即顯現出本來麵貌——雖然淩亂不少,但畢竟沒有毀於一旦。
“‘惑方’果然瞞不了你!”幻化作亂樹的人的指尖輕抹,一柄光刃頓時憑空形成,猛劈過來。
鶇詠躲閃不得,連忙地舉起貨篋格擋,光刃一下子卡在極輕極堅的沙棠木板中,不能脫開,而他也看清了對方的麵貌:“嚴君平!”
“你這笨蛋為什麼還要回來!害死玉局還不夠嗎!”嚴君平咬牙切齒地怒斥,狠狠丟開手,嵌在沙棠板內的光刃瞬間熄滅。
聽到鼇仙少女的名字,鶇詠低下了頭,但怒火燃燒在他眼裏:“你這個騙子有什麼資格說我。好!是我害死了玉局,那我就更不能不管小七!”
“對付你這樣的死心眼,說實話是沒用的!”嚴君平咄咄逼人,始終擋住去路,“你也見過狂鳥了,現在能對付它的隻有小七,我們方仙道不是劊子手,可是有更好的方法嗎?你這個儒家君子倒是說說看啊?”
“那就拿我煉形好了!”
“能拿人類煉形我們早就這麼做了,更何況一百個人類也抵不上一個天人!”
鶇詠剛要開口反駁,突然左眼湧起一脈微溫,瞬間越來越燙——煉形一定開始了,已經可以感應到那凝聚高熱的能量洪爐近在咫尺!
他猛撞開嚴君平奪路向前:“但遇到危難的是我們,會被狂鳥殺死的是我們,需要趕走狂鳥才能得救的是我們,這一切都和小七沒有任何關係!”
隻覺得左眼仿佛被熾炭貫穿,極痛卻極興奮,因為鶇詠已看見前方岩壁上有座不起眼的小門,卻書寫滿防止強大能量失控的符印陣方——煉形的場所一定就在它背後!
就在這一瞬間,沉悶的爆響仿佛從地底傳來,翻卷的氣流如狂潮般,裹挾著金屬的碎片和斷枝礫石,砰然衝開門扇,洶湧噴射而出,而鶇詠恰恰首當其衝……閃耀著熾光的障壁猛然張起——嚴君平及時張開了陣方,在千鈞一發之際擋住撲麵而來的危險。
這個出爾反爾的家夥到底是敵是友,鶇詠已經來不及追究了,他急忙尋出夔牛之皮披在身上,這異寶堅不可摧,勝過最牢固的鎧甲。
“別去!”嚴君平一把抓住他,“看樣子情況不對,一旦煉形失控,夔牛皮根本撐不了多久!”
這一刻,鶇詠站定下來,回頭靜靜凝視著這捉摸不定的家夥。緩緩地,他深吸一口氣:“有人要問你一句話。可是對不起,我想不起那究竟是怎樣一句話了……”
雖然此刻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但鶇詠必須讓對方知道,因為也許再沒有機會講給他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