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2 / 3)

“噢。帕拉塞蘇斯那個家夥打起你們的主意,那是對你們的誇獎啊。海魔非富饒教區不搶,這已是規律。要在前些年,請他去搶,他也未必肯去。你說是嗎。”

“是是。不過,這次海魔傾巢出動,來勢洶洶,我們怕有很大麻煩哪。再說,如果是別的海洋倒還罷了,在南太平洋上,他這樣搗亂,明擺著是不把你放在眼裏。”

塞萊米亞心裏罵著,嘴裏奉迎著。但帕爾哈蒂對這種低級的奉迎並不在意。

“不會!”帕爾哈蒂放下手裏的茶杯,輕輕搖了搖頭。“遇到海盜入侵就像患了肚子痛,忍一忍就過去了,終究病不死人。至多付出些財產生命的損失。難道海魔還要在你們那兩個小島裏上長期住下去不成?”

塞萊米亞直了直腰:“師姐的分析有理。可肚子痛也有輕重之分。痛得太厲害了,日後難免體質虛弱。再說,這是聚殲海魔的大好時機。隻要我們拖住海魔的主力,師姐的海軍力量一到,裏外包圍,海魔這次就劫數難逃了。”

帕爾哈蒂很不以為然。“殲滅一隻海盜,算什麼大不了的功勞!馬斯裏亞姆他們對這個恐怕沒什麼興趣。南方大教區的軍隊不能隨便動用。這裏雖然有幾十萬軍隊,但更有兩千多萬白人!賤民與上等種族之間的比例過高。本地護教軍的力量雖然強大,主要的任務卻是防止內亂。正因為有他們在此威攝,這裏的賤民才不會有非分之想。如果海魔聲東擊西,調走本教區的海軍力量,然後再從本教區沿海的什麼地方上岸,煽動那些賤民造反,那才是一場真正的災難。我想,這應該是海魔真正的用意。海魔在海上混了那麼多年,終究是個流寇,他難道不想從陸上找個落腳點?兄弟群島彈丸之地,帕拉塞蘇斯會在那裏落腳?這些關節不知你想過沒有。”帕爾哈蒂像個循循善誘的老師,引導塞萊米亞接受自己的結論。

一席話聽得塞萊米亞冷汗直流。是啊,他和全寧梓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大概的確因為他們地處偏僻,才難以從更大的局麵上考慮問題吧。如果海魔真有這樣的打算,帕爾哈蒂不發兵完全是正確的。而且,兄弟群島的防禦策略也必須作些調整。嚴防死守將毫無價值。這些事情塞萊米亞以前從未考慮,乍一思索起來,腦子已經不夠用的。他隻能堅持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不發兵?不發大兵可以,但是……

塞萊米亞靈機一動,說:“師姐,誠如你所言,也許海魔確實是抱有這個目的。但師姐隻需發出一小隊海軍,對外聲稱派出了大軍,這樣不僅鼓舞士氣,震懾海魔。而且如果他真如師姐預料得那樣,還可以將計就計引他上鉤,在南方大教區沿海打他的伏擊,師姐以為如何?”

“師兄什麼時候成了軍事家。但以我這外行來看,師兄的策略確實不怎麼樣。”帕爾哈蒂一點麵子都不給他留,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如果本教區隻派出一小隊海軍,在大海上讓占優勢的海魔吃掉了,這責任是我負還是你負?”

塞萊米亞啞口無言。

“兄弟群島有今天這樣的麻煩,責任都在全寧梓那個老頑固身上。”女強人的話音裏帶著明顯的怒氣。“如果他接受我的提議,一起向聖城要求合並教區,那樣本教區的海軍精銳隨時可在兄弟群島上駐紮,海魔不要說入侵,恐怕連想都不敢去想!那時,全寧梓將是聯合教區的副總督,或者在紅石城謀得其他什麼位置,不比他呆在小島上強。他這是典型的農夫見識!”

傍晚,無計可施的塞萊米亞呆在悶熱的旅館裏,海風也仿佛配合起來整治他,全都不知躲到哪裏去了,任他在汗流浹背中發愁。搬不來兵,他走這一趟便隻相當於不開心的旅遊。而且也不能穿過危險的大洋返回兄弟群島。想來想去,隻有到其他的地方搬兵。可南方大教區四周是茫茫大海,不要說搬兵,就是乘船走一走也要許多天。恐怕兄弟群島早已是生靈塗炭了。

正在這時,護衛隊來報,巴布亞大教區首席大教士莫鬆森來訪。塞萊米亞喜出望外,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思慮過頭,把幻想當成了現實。巴布亞大教區在南方大教區東北,隔海相望。首席大教士莫鬆森是他在聖城教會中央學府時的老同學,一晃幾十年間隻有書信往來。真沒想到在這裏能得遇故人。等他確信自己真聽到了護衛的傳報,白天的煩惱一下子被拋到了一邊。

莫鬆森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巴布亞人,寬鼻闊口,膚色黝黑,體格健壯,一身豪邁。見到塞萊米亞,連連擺手叫他不用客套。

“聽說你因為海魔入侵的事向帕爾哈蒂求助?”

“是,白天我剛到過她的別墅。”

“無功而返?”

“唉!”塞萊米亞隻有歎氣。“你我雖相隔千裏,但都在太平洋上供職,這裏的局勢你也清楚。”

“活該。”莫鬆森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有這樣的事不說先找我,你說你是不是活該碰釘子。”

塞萊米亞望著對方,眼睛裏閃出了亮光。

“我的銅礦守備隊怎麼樣。他們十多年沒打大仗了,正憋得手癢。”

巴布亞大教區包含著整個巴布亞島和周圍一些小群島。論麵積,巴布亞島是世界第二大島,僅次於不毛之地格陵蘭島。不過單是如此還不足以讓巴布亞人自豪。在大教區內的布幹韋爾島上,有世界上最大的銅礦資源。在一千年前“魔鬼時代”的末期,這座銅礦就有一定開采,如今仍是世界上銅礦石的主要產區。就地冶練的銅作為重要軍事物資輸往世界各地。教會中央發行的銅幣也一直以這裏的精銅為原料。沒有這個銅礦,巴布亞大教區與兄弟群島大教區的實力相差仿佛。有了這個銅礦,莫鬆森就可以不買帕爾哈蒂的賬。此次莫鬆森前來絲敖,就是與帕爾哈蒂在供應銅礦的價格問題上討價還價。

因為布幹韋爾銅礦在世界上舉足輕重,為加強保衛,聖城教會從中央護教軍中派出裝備最精良的一支海軍特種部隊,長期駐守在布幹韋爾島上。莫鬆森與這隻部隊的指揮官達裏奧過從甚密,完全可以說服他調來剿匪。而且剿除海盜,保護銅礦安全本來就是銅礦守備隊的責任。眼下世界上還沒有形成象東海大師那樣強大的反叛力量,銅礦守備隊正無事可做。這次海魔如果真像情報反映得那樣,把全部人馬都壓到兄弟群島這邊,銅礦守備隊更可以無所顧忌地離開布幹韋爾島前來參戰。

“說好了,消滅海魔,多一半功勞要記在我們頭上,這條你作得了全寧梓的主嗎。”

“作得了,作得了。”塞萊米亞連連應諾。心中的一塊大石也隨之落在肚裏……

長時間呼吸鹹鹹的海風,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在布萊尼凱姆二十公裏外一個小島的峽灣裏,一個年輕的白人水手斜靠在自己的小舟裏,眯起眼睛注視著海麵。此時,月光已經代替了陽光,將大海的氛圍由浩瀚變成幽然。遠處,一片燈火慢慢地飄過來,又從島的側麵緩緩劃了過去。那是巨大的旅行者號。在以帆槳為主要動力的海運業裏,象旅行者號這樣的龐然大物實屬鳳毛麟角。不要說坐上去,遠遠地看上一眼都覺得蕩氣回腸。這個名叫康斯坦斯的年輕白人水手每次見到它,都不由得產生一種暇思,想象著自己什麼時候能擁有這樣一隻大船,哪怕隻是身為船長,指揮著它出海一次,在世界各地顯足風光就行。如今的白人比數百年前的前輩處境好了一些,不少人很有錢,可以聊補沒有政治地位的缺憾。像康斯坦斯這樣的白人當然也可以做一做發財的夢。

但要真的發財,他還必須從小生意上一點一滴地作起。比如今天晚上的這筆生意:接一個從“旅行者號”上潛遊下來的旅客,酬金優厚,但風險很大。康斯坦斯知道,這種邪門的生意後麵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然也不會找白人水手去作。一件怪事在白人中間傳播開,與在上層種族間傳播開,結果相差甚遠。種族之間的隔離成了一道阻斷信息的厚牆。但縱使如此,自己認識的一些白人同伴還是在這類古怪生意中丟了性命。一會兒自己隻有見機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