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調查組開始梳理林鐵軍背後複雜的人際關係,而這些懷疑的線索大多是廖也夫同誌提供的。老廖身為紀檢委書記,秉持正義,在整個調查的過程中始終積極配合,可謂鞠躬盡瘁。進而調查組先後走訪了眾多當事人,諸如林鐵軍的妻子、林鐵軍的同事,以及,林鐵軍的前後情人。在與這些人的交談中,調查組抽絲剝筍,層層推進,似乎接近了正在慢慢浮出水麵的真相。
調查組得知,在林鐵軍死前的那個晚上,他曾對妻子謊稱外出開會。但事實上,他卻和一個女人一道出現在郊外一家五星級酒店裏。前台服務員立刻就認出了他們,並指出他們已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服務員所以能認出他們,是因為那個女的總是戴著壓得很低的帽子,以至於基本上看不到她的臉。而她的裝束也總是格外鮮豔,看上去就像西南地區的少數民族。
服務員知道他們是開車來的,因為他們事先就打電話通知門童預訂了車位。入住後,他們曾在樓下的咖啡廳坐了一陣,好像在等什麼人。但最終什麼人也沒等到,然後就上樓回他們的房間了。半夜一點左右他們相繼離去。沒錯,服務員說,我記得他們退房的時間,因為很少有人會在午夜離開酒店。女人坐在大廳裏,仿佛給什麼人打電話。然後男人看了一眼女人,甚至沒打招呼就離開了。接下來就聽到酒店外好像起了什麼爭執。我們都聽到了,那女人肯定也聽到了,但她沒有出去,隻一如既往地坐在那裏。我們看不到她的臉,當然也不可能看到臉上的表情。很快外麵的爭吵就結束了,因為我們聽到了汽車離開時風馳電掣的響聲。那個女的?哦,我們不記得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總之大堂裏很快就空無一人了。
接下來調查組又詢問了鬱霏霏。她淡定從容地回答了每一個提問。她承認林鐵軍汽車裏那些陳舊的劃痕是她所為,不過那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時候她不能忍受林鐵軍將她無情拋棄,更不能容忍因此而失去了尊嚴。於是她在汽車裏和林鐵軍大打出手,但這種過激的情緒很快就釋然了。霏霏說,這要感謝林鐵軍的妻子沈遠,因為沒有她牽線搭橋,我也不可能找到現在的幸福。然後霏霏嫣然一笑,我早就把這些看得很淡了。你們不知道我已經辭職了吧?老廖沒告訴你們?是的,即或我有一千個要將林鐵軍千刀萬剮的理由,但我已經追隨我丈夫信奉基督教了。耶穌說,愛你的敵人,我就釋然了,自然也就不再怨恨。當一個人擁有了內心的完美和平和,你們覺得他還會去殺人嗎?
老廖提供的嫌疑人名單中,還有被困厄在精神病院的劉和平。經調查,他們發現,在劉和平住進郊外精神病院的最初階段,林鐵軍經常去看望她。這條線索,讓調查組立刻警覺起來,意識到其中必有隱情。於是他們前往醫院,但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是,不久前劉和平利用一次探視的機會逃走了。醫生說,那時候她臉上的抓傷還沒有完全愈合,而每每即將痊愈的時候,她就會再一次抓傷自己。她似乎把這種自殘的行為當作對某人的懲罰,醫生說這是典型的自我強迫症。她顯然一直盼望林鐵軍來探望她,但自從她抓傷自己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於是她變得抑鬱狂躁,焦慮不安,進而更加瘋狂地摧殘自己。調查組拿出林鐵軍的照片,醫院認定過去常來的那個男人就是這個人。但自從林鐵軍不再前來,醫生想了想說,後來又有人來探視過她,探視者是個女的。她說她想把病人接回家,但被我們拒絕了。因為以病人現在的狀況,是絕不能放歸社會的,否則貽害無窮。然而兩天後,劉和平就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我們立刻通知了警方。
然後是林鐵軍的遺孀。那個優雅而悲傷的女人。她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無論調查人員怎樣循循善誘。您覺得到底是什麼導致了林鐵軍的死亡?林鐵軍走馬燈似的更換情婦是否令您苦不堪言?您無論怎樣寬容大度似乎都不能阻止他獵取紅顏知己的步伐,以至於把情人接到家中向您示威。作為妻子,您怎麼可能容忍這樣的羞辱?您難道就不會為了扞衛自己的尊嚴而鋌而走險嗎?您覺得家庭的悲劇,究竟是因為林鐵軍的道德敗壞,還是您冷若冰霜的姿態所致?總之在調查組的質詢中,沈遠始終堅守著緘默。
鑒於沈遠拒不合作的態度,調查組隻好將矛頭轉向沈遠的親屬。又一次,他們再度來到康錚和霏霏的新家。霏霏說我已經和你們說過了,我怎麼可能殺人呢。不錯,我是從骨頭裏恨透了他,所以感謝那個殺了他的人。你們還想聽什麼?
調查組和顏悅色,說這一次我們不是來調查你的,而是你的丈夫。霏霏驚愕地睜大眼睛,康錚?不,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