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前有些驚駭了。她仔細地看那兩個土匪的模樣,麵目黝黑,形體粗壯,真有點像邊疆屯兵戍守的邊民。她有些意外,沒想到在大泰嶺遇到的這兩個占山打劫的強盜頭子竟然是守過前線的邊民。
她有些不相信地問:“可是,大家不是都說北疆很安定嗎?京城裏都說我們打了勝仗,皇帝還讓藩鎮的藩王裁兵,嫌他們的軍隊太多了。”
姓鄭的女寨主放聲大笑了:“胡扯八道!隻有你們這些內地南方的大爺小姐們才相信朝廷的話。北疆不但不安定,還越發得危險了。我們每隔一、兩年就要跟韃靼人打仗。幾年前剛跟韃靼國打了場大戰,他們輸了一籌就後撤了。這兩年正在積蓄力量準備反撲。一百多年來蒙古人仗著馬快箭利,每年都要入侵北疆打劫擄奪。幾年前的大戰,就是韃靼人聯合了流躥到草原的元朝殘兵敗將,同時攻打邊界重鎮和首府西京才引發的大戰。當時北疆險勝,傳到京城就變成了大勝了。這幾年草原雨水多,草肥馬壯,他們磨兵礪馬,聽說還收留了一批有本事的北逃漢人和元朝大臣,準備跟北疆報仇呢!還麼可能安定啊?”
她看明前驚疑不信,幹脆直接說:“我們當初墾田的地方就在邊境最前沿的柳河套前方,是塊膏腴之地。開懇出來的都是良田,隻要好好種糧食年年都會豐收。當地知府就招收了流民和邊民們開屯種糧,旁邊還建了北方軍衛所,屯兵戍守。就這樣,被韃靼人垂涎三尺,上次大戰時重點攻打那裏,我們丟了那兒隻好撤退了。韃靼刺爾人經常進攻漢地搶掠我們,形勢很不好。”
明前聽得吃驚:“韃靼人這麼厲害?在京城沒有聽到半點這種消息啊。”
絡腮胡子的大當家不服氣地說:“我當過兵,見過韃靼人。那些韃靼人不會種地,隻會遊牧,天生就生長在馬背上。他們沒有我們漢人鐵器多火藥多人多,可是他們的馬多,射箭厲害,來打戰時都是小隊騎兵來試探,發現了破綻才來偷襲,專門打我們的薄弱部位。一旦我們有了防備反擊,他們就逃跑。之後再來侵襲。所以很難對付。他們主要是用射箭來打仗的。不管是進攻、撤退還有偷襲時都放箭。射死了人,搶走東西就跑。我們的北方軍總是慢一拍,打不著他們的主力軍隊。這夥狗娘養的強盜根本不和我們的大軍正麵交鋒。”他這會兒提到了往事,惱恨交加。一聲聲“狗強盜”的罵得痛快,周圍土匪們也連連點頭,完全忘了自己正在幹的事。
明前一直在練習騎馬,知道馬匹是當今世上最快最靈活的行進工具。而劉靜臣是前線的將軍,教過她一些最簡單的射箭技巧。劉靜臣的老師就是個戰場上被俘的韃靼千夫長。騎射功夫號稱天下第一。
明前喃喃說:“打仗,老百姓都會受苦的……”
烏霞寨的大當家絡腮胡子聽到她的話,嗤之以鼻地斥道:“可是不打仗老百姓更受苦!韃靼人每年入侵燒殺搶擄一番,已經成了他們的活命方式。他們視我們為牛羊糧食,以搶劫我們為生。他們所過之處常常整個村莊寸草不留,糧食金錢家蓄一搶而空,以前還殺人,現在是搶劫人口去蒙古做奴隸。一次常搶劫了十幾個村莊。”
女寨主鄭二當家也冷笑說:“哼,其他的燒殺擄掠奸淫的壞事就更多了,說多了怕嚇住你這位大小姐!什麼滋擾邊關,屠戮百姓,還勾結西域諸國一同來搶劫,相互打掩護。這些遊牧蠻族把我們北疆和大明朝當作案上肉,餓了渴了窮了就騎著馬來掃蕩一番。”
“他們不是我們漢人,骨子裏沒有忠義仁德的思想。我們贏了會善待降卒,而他們贏了就會屠城,殺盡城鎮百姓,大肆搶劫的慶祝。所以北疆與韃靼國打戰,不戰是死,戰了才有一線生機,還必須血戰到底。我小時候,所住的墾區縣令根本擋不住這種大軍和小股騎兵輪番入侵騷擾,隻好丟掉土地撤退。後來北疆分封給北藩梁王後,大王一力主戰,才開始反擊韃靼人。但往往也是輸多贏少。如果被搶走了三鎮,最後也隻能奪回一鎮,還要丟失兩鎮的。就這樣的跟蒙古人拉鋸似得打了十多二十年戰。現在的戰局才慢慢好轉,打十場就能贏了四、五回。還得每隔兩三年就要大戰一回,哪有太平日子可過?內地的官老爺小姐們怎麼知道這種事?那時候的邊境線不是鐵索關,而是更靠北的玉良關。如果不是當今的藩王和西京官府堅決地抵抗韃靼,蒙古人的鐵騎早就進內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