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情愛與職責(1 / 2)

一場小風波旋風般地散去。範家眾人退去,營帳裏隻剩下了崔憫、薑折桂和柳奕石三人。

崔憫穿著白錦袍,安靜地坐回了木椅,手裏把玩著手裏一隻韃靼流寇留下的駑箭,像看出了神。大帳熄滅了幾隻蠟燭,他的身影半隱在黑暗中。但是穿著的雪色錦鍛長袍,反射出了一片波光粼粼的銀光。錦袍下擺用了銀線刺繡著江南的煙雨樓閣圖案,還綴著細密的小珍珠與白寶石,閃閃發光,異常的奢侈華麗。襯著本人精致秀美的麵孔,修長纖瘦的體態,端正的坐在椅中,像一尊完美無瑕的白玉雕像。

這個車隊,除了益陽公主,就屬他這位掌印大太監的幹兒子最奢侈富貴了吧。

燭光搖晃,照得帳裏忽明忽暗,也照亮了奢侈華貴的貴公子。唯一使人感覺紮眼的就是他的臉上多了個巴掌印。羊脂白玉般的俊秀臉蛋上多了五根手指印。

薑千戶看著就覺得自己的臉也痛了。範小姐還真是心狠,這般使勁地打了掌印大太監的幹兒子,二品大員錦衣親軍指揮使一巴掌。從小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崔公子沒吃過這種苦頭吧。

崔公子從沉思中醒來,抬起臉,與薑千戶對視:“怎麼了?”

薑千戶結巴地安慰著上司:“崔大人的臉……這,大人別生氣,範小姐是看錯了打錯了。她不是有意的。要不要叫大夫來看看?”

崔憫的臉從黑暗裏轉過來,臉色平靜,眼珠烏黑,伸出玉般的手指按按左臉,腫了。他不悅地看薑千戶一眼:“不必叫人了。”還嫌這事不夠丟人嗎?

丞相小姐像發怒的小野獸衝過去,推開妹妹,揚起巴掌,給他個大耳光。真不像是丞相小姐名門閨秀,倒像個堵住大門抓奸在床的正室,遇到了小三勾引她老公,就直奔賤男大打出手了。簡直嚇死眾人了。她平常精心偽裝的賢淑穩重的相國小姐的形象全破滅了,變成了鄉下絕不饒恕不忠男人的悍婦。把薑千戶等莽漢子也駭了一跳。

薑千戶訥訥說:“崔大人別生氣,她誤會了……”

崔憫早就平靜下來,或者說他從頭至尾都很平靜,沒有發作。他烏黑的眼珠滾動著看著兩名屬下,沉吟了下,覺得不說兩句話也過不去這個事。於是心平氣和地說:“我是很生氣。沒人挨了打還不氣憤的。但是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們不要聲張。”他加重了語氣:“這件事不要讓公主和小梁王知道,以免多生事端。範小姐既然敢打我,也該明白打完的後果。我會讓她把這些年對我的不恭敬付出代價還給我。你們不要亂猜疑,也不要自行其事。”

兩人躬身稱是。

崔憫立刻轉變了話題:“今晚程姑娘送來的消息很重要,那個韃靼人有問題,我們必須盡快地抓住他。我也懷疑他是撞見李氏才逃走的。這會兒,估計小梁王和鳳景儀已經派出人馬去抓他了,整個北疆都動了。我們也趕快派出在陝南陝北兩省暗藏的錦衣衛搜捕他。要搶在小梁王之前抓住他,弄到咱們手裏,才能審問出真相。”

柳千戶驚訝地問:“……還要去抓他?”

崔憫警覺地抬頭,眼光變得犀利,聲音也嚴厲了:“當然要抓他!這個人是兩處疑團的解謎人。一是他來搶劫車隊的目地。二是他為什麼看到李氏就逃跑。這對‘相女之案’是個很明顯的線索。我們當然要想法子抓住他。還必須搶到梁王前麵。梁王一抓住他,我們就得不到任何消息了。”

他的神色很嚴厲。盯著柳奕石,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他對著他,也像是對自己說:“案子就是案子,不管是從哪兒得來的線索都要追查下去。這個人也許與案情有關,也許沒關。我們都要排查清楚。我同意為程雨前翻案重查,就要查到底。這是為她,也是為我自己。若我當年真的辦了冤假錯案,我就要更改錯誤,負責到底。”

他臉上流露出一絲莫名的焦灼和痛苦,手指無意識地滑過了指印。張了張口,像有千言萬語要說,卻隻吐出了一句:“公平就是真相,真相就是公平。我追求的是‘不論事非,隻求真相’,再給予人們公平。真相不公道也必須查下去。‘真相與公平’本來就是有所關聯也沒有關聯。我做了錦衣衛指揮使,就會堅守職責。”

燭光下,兩個人目光相對,柳奕石心思通明:“是,我馬上派人去抓捕他。希望我們比梁王先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