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同沙匪們來搶劫的韃靼軍頭目是個千夫長,也衝過去合夥夾擊崔憫。崔憫反手一刀,砍傷他手臂,摔翻了他。那人哇哇大叫著再度跳起還擊。石岑也趁勢猛攻。他的刀削過了崔憫的肩膀,被白袍裏穿的鐵甲彈開了。
“去死吧!膽小鬼。穿什麼盔甲。”石岑懊惱地罵著又砍一刀。
你也穿著鐵甲躲過了一襲啊。崔憫不屑回答。與兩人戰成一團。
三個人纏鬥在一起。沙匪石岑和韃靼千夫長合力打得崔憫連連後退。雪白的衣袍不多時濺滿了血跡。
崔憫暗覺不好。再拖延時間,四千多綠鬆城鄉勇就被一萬多匪幫吞了!他高聲地命令張大項先帶領著三隻鄉勇隊突圍,他來牽製匪首石岑。芸子要衝過來幫他,張大項等人把她拉上馬強行突圍了。
石岑大怒:“你們一個也逃不了。”
“我們來幫忙吧。”沙匪群裏又衝出了十幾名膀大腰圓的匪徒加入圍攻崔憫的戰團。最前麵是個黑臉的粗獷漢子,後麵是個穿鎧甲的白臉男人。兩人直奔崔憫。石岑勃然大怒,這些拉來湊數的小匪幫不聽號命,他們兩人殺死崔憫就夠了,他們還來搶戰功。白臉沙匪舉起長柄大刀劈向崔憫,刀到半途卻一拐彎,砍向了韃靼千夫長。韃靼人沒抵防,一刀正中大腿,跪倒在地。
“你們砍錯人了。”眾匪大叫。
那人怒吼著又反手一刀捅進了韃靼千夫長的胸膛。他轉回身,撲上前緊緊抱住了崔憫。崔憫一掌狠狠地抽到他臉上。那人挨了打,不怒反喜道:“崔大人,是我啊。”
百忙中崔憫才定神看去,白臉男人赫然是錦衣衛千戶柳奕石。後麵的粗曠黑臉大漢是梁王的近臣劉靜臣!兩個人都是一身破爛盔甲的沙匪打扮。劉靜臣立刻挺刀接過了對手石岑。他們帶來的一小股沙匪也趁機反戈,殺向了眾匪首。大黑旗下一陣大亂。
柳奕石未等他問,急聲說:“快走吧!此地不易久留,馬上就被全殲了。”
崔憫喜道:“原來埋伏在荒漠深處的人馬是你。太好了,我們合夥衝出去。”
“不行!一萬多沙匪太多了,我們衝不過去隻能偷空溜走。他們還不是最厲害的。”柳奕石拉著他往旁邊急走,低聲道:“後麵大批的北疆兵馬就來啦!他們帶了三萬精兵來剿匪,順便剿掉綠鬆城這個不服管的‘匪點’。我是用打賭逼著劉靜臣先來找你的,說確定你在這裏還活著。他不信才來的。我借著他的名頭來嚇人救你。這夥綠鬆城鄉勇的素質是不錯,但拿不下來,他們也不會聽我們朝廷的。別管他們先撤吧!”
崔憫的長眉緊蹙:“我不是為了撈兵馬……”
不遠處的王芸子聽了大半,又驚又怕地大叫道:“崔大哥,你不管我們了?”綠鬆城鄉勇們也驚慌地望著他們。這種萬人廝殺的戰場上,少了領軍人指揮打仗就完了。
芸子推開張大項,憂心忡忡地奔過來。她關心著他,又極怕崔憫在戰爭緊要關頭甩掉他們,心慌意亂極了,一下子就摔倒在沙地上。旁邊的沙匪趁機衝向了她。崔憫望到這幅景象,心情微動。
柳奕石見找到崔憫,立即放出了一隻帶著哨音的響箭。最外圍的匪幫外麵,又聞訊衝進來千餘人接應他們。這是柳奕石帶來的五百多名錦衣衛偽裝的沙匪和臨時花錢買通的沙匪。
戰場上更亂了。人們敵我不分,有綠鬆城鄉勇,有各派沙匪們,有喬裝改扮的錦衣衛,還有買通倒戈的沙匪們,使整個戰場亂哄哄的。石岑大怒,連聲吆喝著隊伍,試圖重新組織人馬殲滅敵人。沙匪們報複性地殺向綠鬆城人,像一群饑餓的烏鴉撲到了腐肉,鄉勇們死傷慘重。
崔憫心裏長歎。眼望這幅亂相,陰鬱至極地想起義父的話,“……你終究還是外冷心熱,滿腔憐憫。這樣的人是成不得大器的。”他確實心軟情長,不忍放棄這些曾經與他並肩做戰的綠鬆城人。
他向柳奕石說道:“不行,我得帶著他們走!”隨後他跑向了王芸子,從亂兵馬蹄下救起了她,躲避到了旁邊。芸子受盡了驚嚇,抱住他放聲哭了。錦衣衛們暗自頓足。
戰場像波濤洶湧的大海在翻湧著。人們失去理智的相互撕殺著;頂著箭與刀衝鋒,處處是殺戮慘相;天上掉落的不僅僅是刀箭,還有血肉橫飛的殘肢;屍體和戰馬堆成了山;人們的臉龐寫滿了驚懼恐怖……這片戰場成了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