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前烏黑的眼珠死死盯著李餘娘的臉,神色輕鬆地說:“娘,雖然我的性子強亮嘴巴毒辣,但心裏還是把你對我的養育大恩放在心裏的。我放不下娘,才冒死跑回來問娘一句話。娘,你還疼我嗎?你還記恨我以前做的錯事嗎?”
李餘娘的臉抽搐著,勉強的笑道:“傻丫頭,娘倆兒哪有隔夜仇,我怎麼會記恨你。”
雨前點頭說:“好。我信娘這句話。我知道自己招人厭、背叛養姐、做了很多蠢事。好像別人對我再好也換不回我的真心。大家都覺得我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但是,娘,我心裏也有著自己的堅持與計較。我想知道真相,我所做的一切都無愧於心。”
她目光平靜,發自肺腑的說道:“我還記得小時候明前和我經常生病,是娘衣不解帶得照顧我們才治好了我們。養恩大於生恩,我心裏對娘始終有份香火情。所以,無論我跟明前怎麼翻臉爭身份,跟娘哭鬧討要,都沒有背叛過娘親。因為我心裏還痛惜著娘親。”
雨前走近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她麵上滾動著,充滿感情地說:“所以,我不相信從陌生人蕭五嘴裏吐出來的話。我隻相信娘親的話。我九死一生地從戰場上跑回來,隻為了親耳聽到娘親的話。娘,你有什麼對我說的嗎?”她眼裏帶著深深的哀求看著李氏,等著李氏開口。
李氏頹唐地坐在椅上,身體微微顫抖著,冷得像塊冰。她的頭腦裏一片空白,還在極度震驚著。雨前竟然遇到蕭五了!還知道全部事情了。她又頹唐又痛苦得坐在椅上,麵容抽搐嘴巴失語了。
半晌過去,雨前眼裏露出了一分深深的失望。李氏沒說話。她轉開臉垂下眼波,冷冷地說:“好,你不說我也不再問了。我以為咱們娘倆還有些情份。不管是親生母女還是養娘養女,你總是疼愛我的。現在卻令我太失望了。直到最後也沒有一句實話,以後我也總算能說服自己不必對你擔憂了。”
李餘娘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裏,像是被這個如巨石般的消息壓得喘不上氣,久久無言。
雨前完全失望了。事情都揭開了她還是一言不發。她失望以極地說:“哼,蕭五很關心你,向我打聽了很多你的事。他對你可真是關心備至癡心一片啊。”
“說什麼傻話啊。”李餘娘仿佛被驚醒了,抬起臉驚訝地說。她的思路猛然被轉移到了另一件事上,又是震驚又是憤怒地說:“他是你爹的兄弟,是叫我嫂子的。哪有什麼癡心私情。你這死丫頭胡說八道什麼?”
雨前不屑地望她一眼:“別裝了。程大貴早就死了,你就算改嫁也行,又沒人攔你。”
李氏氣得滿麵通紅,跳起來狠狠得打了雨前一耳光:“死丫頭,你胡亂編排什麼!蕭五是出身很好的良家子,是你爹的結義弟兄。你是豬油蒙了心瞎說什麼。”她氣得連打了雨前兩下:“他們倆是生死相交的弟兄啊。”
雨前躲閃著她的手,也勃然大怒了:“他還說要帶你走呢!去西域外過好日子。而且蒙古人都是弟娶兄嫂的,這又不是假的。”
李餘娘楞了下更生氣了。又使勁打了雨前一巴掌,脫口罵道:“你信他的胡話啊。他是大貴的結義弟兄,是個漢人。怎麼會學蒙古人那套野規矩呢。他以前在北疆衛所當軍官的,我年青時就見過他,是個身材碩長眉目俊朗的年青人。有才學,也知禮數,怎麼會變成了那種凶殘野蠻的模樣?滿嘴瞎話,還帶著韃子兵殺漢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落到了這種地步?如果我當初知道他會變成這樣,說什麼也不能讓他走啊。跟我們一起在大龍灣當個平民百姓,在漢人的地盤隨便混口飯吃,也比離家棄祖得投奔蒙古人強啊!”
雨前厭煩至極地說:“人各有命!他就愛升官發財,不願意當平民百姓。他還說那時候他離開你們去外麵闖蕩就是為了發大財。他見過我們家,還有我和明前,說我們這種鄉下日子他不願意過。他說他絕不後悔。”
聽了這話,李氏頭痛欲裂,痛苦至極地道:“不後悔?他怎麼會對你們這種小女娃說後悔。他當初確實見過我們家也見過你們,還是他帶著我們全家避開閑人搬到大龍灣的。他是大貴最過命的朋友,兩個人都是狂妄無知的年青人,為了發大財才弄個小女孩來村子裏。兩個大男人還不會養小女娃,快弄死她了。是我不眠不休得照顧她治好了病才救活……”
她話到此處,忽然嘎然止住。驚駭莫名地抬起頭,滿臉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