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痛悔(2 / 2)

明前咬緊牙關,淚濕眼睫,趴在黑暗房間的木榻旁,全身在簌簌發抖,內心像燃燒著一把火。把她和這個肮髒世界都燒成了灰飛煙滅。她強忍著滿心激烈的情緒,抬起頭望向窗外。窗外是一片永不停息的狂風暴雪。烏雲遮蓋了灰色蒼穹,小房間像在汪洋大海上飄蕩著。她癡癡得靠在她身旁,聽任著巨大的痛苦侵蝕進了她的心。

她直到臨死前還堅持著原話沒改變。不管這件翻案重查的舊案走向了多少可怕的方向。這種做法……這種感情……又怎麼不讓她銘刻在心呢?有多麼愛,就有多麼恨……她恨……恨所有逼死她娘親的人!程雨前脅迫殺死了她,崔憫助紂為虐,替殺人凶手開脫救命……

崔憫……

想起崔憫,明前緊皺著眉頭,頭疼欲裂了。她不想多看、多想、多思慮這個人了。看多想多思考多了,心裏就會不能抑製得陣陣絞痛悲慟……

——人生如戲,一場你來我往的大戲。誰在何時何地演了什麼戲碼都是他的選擇,就不必去追問原由了!誰殺了誰,誰護了誰,誰欺騙誰,誰背棄誰,誰又辜負了誰……都不必再提了。她已經在人們麵前崩潰了一回,就不想再受第二回傷了。

奇怪。咀嚼著這個名字,她的心慢慢地從烈火的灼痛感變得平靜了。想起他的名字,回憶起他寧靜的表情和話語,她發現他正在變得虛無飄渺,距她的距離也變得忽近忽遠搖擺不定了……曾幾何時,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到了他與她緊緊相擁同乘一匹馬,現在又遠到了隔著天塹鴻溝隔著天邊。他還言詞誠懇地說他喜歡她,送給她祖傳明珠表達著愛慕之心。現在就落到了這種天涯海角的距離了。他的心像深海的珊瑚石,那麼寧靜遙遠,那麼深沉黯淡,她越來越看不清他了……不,她曾經好像看清過。在那個出皇帝行宮並轡而行的夜晚,相似的人生經曆使他們緊緊相擁,心也緊密得連成了一線。但那隻是個深夜的薄霧,翌日太陽升起,夜晚淡去,離開了那種環境境地,一切就恢複了原狀。又變回了寧靜陌生,隔膜冷淡的遠距離了。又遠遠地拉遠了。

不知不覺中,對一個人有了好感,芳心暗喜,視線默默地關注著他,接受了他的示愛,卻終究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環境。做了一回傻事。喜歡他,不喜歡他又如何,信任他,不信任他又如何?他終於選擇了一條堅持要走的道路。她也將要選擇另一條更艱辛的道路。他們注定是過客。

——偶爾人物出眾,她多看兩眼心神顫動,卻忘了自已的身份,忘了彼此間的距離。她與他不經意地走得太近了,麵臨劇變時才恍悟要分離,受傷。隻留下了一顆黯然神傷的心。

沒人有錯,隻是立場不同。沒人選擇錯了,隻是選擇不同。彼時愛了,此時不愛,那時愛得太多,今日愛得太難。又何必去苦苦追問緣由呢?何必像個無知少女一樣地去追問他為什麼,為什麼呢?!

明前的眼淚又奪眶而出,刺痛著紅腫的臉頰,她俯在養母屍體上痛哭著。痛責著自己和這件混帳事。吞咽下滿心的痛苦。痛使人清醒,痛使人成長,痛苦使人拋棄過去麵向未來。

愛這種東西本就是淺薄淡然的。如君子之交般的涓涓細流才能長久,熱烈激昂的愛都將如風暴般易來易去。少愛少傷,多愛多傷,愛得太多太深更是大錯了。別怪他人離心背德,隻能怪自己心拙識錯了人。她一向看得透徹,走得淡定,為什麼偏偏到了最後心神失守,動錯了心識錯了人。就得到了這種塌天的教訓。原來這是一場易起易滅的薄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