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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吳學士正邀約故交學友唐秀才上船來品茗清談。吳學士向他打聽此地風土民情、奇聞異事,那唐秀才想了想,便說:

“兄台讀萬卷、行萬裏,想必見多識廣。如今欣逢國朝盛世,唯獨這一片巴方故土,仍在土司野蠻治下,其所作所為,可以說是天怒人怨,不過早已上達聖聽,兄台已有所聞。其司治大逆不道,我不敢多言,僅就土司王府野蠻淫行、奪人妻女、霸占初夜一樁,也足以令人發指。隻是這山野之中,民生雖苦,卻鍾林毓秀、代有雄傑,也不乏偉男超女,敢作敢為;他們雖飽受王府摧殘,而男歡女愛卻依然生死纏綿,猶如野火山風、轟轟烈烈;其別樣風流,迥異於平原人的矯揉造作;不妨說兩樁與兄台下酒?”

吳學士赫赫笑道:“願聞其祥。”

唐秀才便咪了一口茶,娓娓而侃:“你聽那市集之中,不時傳來絲弦之聲,可知此地早年曾出了一個唱絲弦的名角覃雲山嗎?”吳學士點頭:“聽說過。”唐秀才便說:

“此人後來娶得鳳凰山上一絕色美女為妻,那可真是羞月閉花、沉魚落雁羅!於是就罷唱賦閑,終日在家裏守著那美人。結果好景不長,那美人不知為何想不開,居然拋卻郎君愛女,撒手走了峒婚,豈不可嗟可歎!”

吳學士聽罷略表噓噓,說:“沒想到這蠻夷之地,也有性情中人。紅顏固然命薄,隻是苦了那絲弦之人。啊,此其一,那麼其二呢?”

唐秀才道:“其二嘛,可是你們吳家的事。”

吳學士停住茶盞一驚。

唐秀才便問道:“那漁洋關的吳家,可是你們同宗?”

吳學士說:“江西填湖廣的時候,倒是去過一支墾荒的,後來就不知下落。”唐秀才便歎道:

“那吳家倒是在那一方立住了根基,隻是傳了三代,就沒有了子嗣,隻有兩個女兒,本想留家招婿。沒料到漁洋關的都爺前來逼婚,那大女兒就跟一個相好的獵人跑了,都爺就將二女兒強搶而去,半路又被一夥山花子救下。那二女兒竟投身草莽,做了壓寨夫人。”講到這裏,他便湊近低聲說:

“聽說那不是普通山花子,而是巴方舞者,所以都爺的兵馬也無奈。”

然後他又大聲講道:“不知兩個女兒流落到何方,從此閉門絕戶。”

吳學士長歎一聲:“真是家門不幸啊!”

那唐秀才卻說:“不過,不幸之中卻有萬幸。”

吳學士問:“此話怎講?”

唐秀才便舉起杯來,兩人同飲一席,讓後撚著胡須講道:

“那美人走了峒婚,卻留下一女,由覃雲山撫養成人。而你們吳家的那個大女兒,跟獵人在山上躲了幾年,便改名換姓田氏下山落戶,還抱養了一個兒子,這一兒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