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決斷英明，若是臣，是萬萬不敢想的。”
“當時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那樣的龐然大物，竟被我的一己之力所製服。可是也正因為神獸當時的貪婪，不願意放棄所得到的一條胳膊，最終命喪我手。製服神獸之後，我用這把皮鞭將它鞭屍萬遍。從日落直到第二天的日出。”
陽翹深深覺得自己的內心如萬馬奔騰，越來越壓抑的空間讓自己的額頭上已經有些微汗涔涔。
“直到那神獸被鞭打的血肉模糊，我才有些筋疲力盡。也直到隨行的宮人尋到我，見到滿目的瘡痍，問也不問便將我急急帶走。陽翹，你知道，自幼我無生母扶持，所以沒人會對我多加照顧。”
“王上多慮，王上自有玄武神明庇佑，千秋萬年。”說話間，陽翹已經感覺汗珠流到眼睛中，但這時已經無法拭汗，隻有極力保持不眨眼才能躲過一劫。
“這麼多年過去，當年的感覺一直圍繞在四周，那頭神獸仿佛一直咬著我的手臂，而我也至今沒有逃脫。也像是那神獸一直來向我索命，有時那神獸會變成雀帝，有時會成為白虎軍，有時……”話未說完，深深了看了一眼陽翹。抬眼再看向身後的皮鞭，不用它來殺人時，它看上去是如此柔軟，可是需要它幫你掃平障礙的時候，它就是將每一聲的抽打烙在你的身上印在你的心中。
陽翹雖然極力避免汗液入眼，也深深感受到了王上的殺氣騰騰。“王上多慮。”
“每當想起這個，我就想起那頭神獸。我是玄武的帝王，身上流著皇族的血統，你說，我為何會贏過那頭神獸，坐穩玄武的江山。”
“臣不敢妄加揣測。王上天運使然。”
“天運，哪個王沒有天運庇護，多年後我想起那件事，便是明白因為那時我是一個人，為了活著我可以獵殺任何的強敵。如今每到遇到龐大的敵人，就會有千萬人和我一同麵對獅子，有百官，有你。”玄武王拉起了一直跪在腳下的陽翹，“哪裏有天上賜下的主人，每一個玄武百姓都流淌著玄武一脈的鮮血。可就是人，那頭神獸成就了如今玄武王。成為時代的主人，讓自己度過了那個艱難的關口，成人才是正理。”
看著滿麵滄桑的玄武王，陽翹不覺脫口“謝王上，讓臣妾學到了天下至理。”陽翹放下茶盞，再次俯身跪於地上。
她感受到了王上的微笑，但是離著玄武王如此近的距離，陽翹聞到了王上周身散發的老朽之氣。垂落在下的雙足已然爬滿象征年紀的斑駁，上麵猶如一條條溝渠般的皺紋正告訴著陽翹，這位王上已經大限將至。他必須要用最後的精力來為自己的親孫鋪上一條寬闊的大路。保證有些可以如他一般製服神獸的人，不會變成真武王登基時的牽絆。陽翹深知今日這一係列的變故與做狀有多少是衝著她來的。以靜製動吧，陽翹心中默念，雖然已做好了準備，但王上既是王上，她就會敬他一日。
隻是，這眼前人，總是太老了，玄武城也漸漸被暮色籠罩。如此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