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雖然離宮祭天,但後宮的晨昏定省卻是依然不能免的,隻是比起往日的按部就班表麵功夫,今日的氛圍似乎怪異得很,不但一貫晚到的華貴妃來得出奇得早,連前幾日總是找出各種理由推脫不來的良淑妃竟然也準時到了。
“今兒這是怎麼了?皇上一走,大家倒是都精神起來了?”
“誰知道呢,我可瞅著今兒恐怕不太平了,瞧瞧華貴妃和良淑妃的臉色,這說不定呀,又是一出好戲了。”
“是不是好戲不要緊,隻要這戲別波及到咱們身上那就好了,這好不容易得了幾天的太平日子可以過,我可不想再被卷進什麼風波裏了。”
“這恐怕由不得咱們吧,在上頭要鬥的可是堂堂四妃,她們要做什麼哪兒是我們能掙紮的,若是當真搞出什麼風浪,就算我們想逃想躲,怎麼可能躲得開?”
“可我真不想站位呀,這華貴妃,良淑妃,說不定等會兒再加上個皇後娘娘,誰都是惹不起,也根本辨不出該跟誰的,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私語聲雖然竊竊,但雜起來之後,總能聽到不少,多是察覺到了今日氣氛不對而暗中或是擔憂或是好奇的妃嬪們,對此,無論華貴妃還是良淑妃,都是隻聽在耳中,暗暗冷笑不已,但終究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做出半點反應。
也是,普通妃嬪們就算要鬧騰,跟她們又有什麼關係呢?自己要做的事可不會因為這個就有什麼影響,更甚的,就是要鬧起來夠亂,才真正是想要的結果。
這樣的心思不隻是華貴妃和良淑妃,就連皇後其實也是同樣的心態,因此在屏風後麵聽到前廳的細細交談聲之後,她並沒有如往常那樣出來阻止,反而淡定地站在後麵,任由這樣的情緒和風氣蔓延更廣,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才一副姍姍來遲的模樣。
“本宮這兩日身體不適,是以今日不小心誤了時辰,讓諸位妹妹久候實在是不好意思。”甫一出現,皇後開口就先做了解釋,雖然是說得道歉的話,但她身為皇後,有這淡淡的一句也就夠了,至於久候的妃嬪們,當然隻能趕緊關心皇後的病體,至於讓她們空等半個時辰……對方既然是皇後,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良淑妃自然也在關心皇後病體的妃嬪之列,隻是越是如此,她內心的嫉恨就越是燃燒不止。這便是皇後娘娘,她要早就得早,要遲隨便遲,哪怕身為四妃之一,不想參與晨昏定省的時候還是得費勁兒尋找各種推脫理由,過後更要與皇後小心賠罪,中宮主位與妃位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不要說自己,哪怕是隻有一步之遙的華貴妃,不也還是如此的嗎?
想到此處,良淑妃心下更是一惱,又記起皇後無論自己如何示好都還是一副推諉不知,隻要對付自己的模樣,更是恨之入骨,可她由然記得自己是絕不能將這些表現出來的,因為今日她就得借著皇後的手去對付玨貴嬪,以此來暫時保住自己,無論心中怎麼想的皇後,她都還得低下身段去借用她的力量,更要用肆意討好來讓皇後暫時地放過自己。
可終究,還是不甘心的啊,玨貴嬪,舒賢妃,華貴妃,皇後……這些人裏,沒有一個是讓她良淑妃服氣,更不能讓她甘心認輸的,而因為不服,她就更要放手努力去搏了。
這樣想著的良淑妃,眼瞅著華貴妃理了理宮裝,似乎是要站起來說話,再不猶豫下去,搶先一步站了起來,盈盈跪倒在皇後身前,當著所有妃嬪們的麵。
華貴妃猶豫了一下,還是隻能坐了回去,畢竟她現在慢了一步,既然良淑妃姿態做得這樣足,她來打斷,那無論良淑妃要做什麼,錯的人都隻能是她華貴妃了,這可不劃算。
“良淑妃,你這麼怎的呢?怎麼就行了這樣大的禮呢?好妹妹可快站起來,有什麼話隻管與本宮說了便是,不必如此的。”皇後其實也有些驚訝,不過轉念隻略一想也就心知肚明,她這是要放手為自己做最後一搏呢。
“回稟皇後娘娘,臣妾有事想要稟明,隻恐茲事體大,不宜公開,但又覺得情節嚴重,必須告知眾人,心裏正是猶豫不已,不知該如何對娘娘說才好。”雖然隻有一晚時間來想,但良淑妃可是做好了充分準備的,又何止是姿態做得足而已?這短短一句話裏,猶豫糾結,進退兩難,茫然無措又想定下決心,早已露骨地暗示了自己有足以引起後宮騷亂震驚的消息在手中,良淑妃要的,就是萬一皇後不允,她也可以通過眾多妃嬪暗中施壓,強迫她允許自己公開消息,無論最後能不能查出來,總之要先將事情鬧大來,最好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