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他之間的視線,最後終結在這張薄薄的麵甲之間,而他的身體自此以後就要長埋在這個深邃幽暗的地方,即使外麵有商隊行旅,即使外麵有嘈雜喧嘩,他也聽不到了。大湖的槳聲,纖夫的號子,大漠的駝鈴,一切的一切都終結在這張麵甲的後麵。

她想起最後看到他的情景,他在呼喚她,她知道他後麵要說的話,他一直是到最後,依然把對她的愛與關切持續著。耳邊,似乎聽到靖黎對她喊,蜜兒,快跑。但是,一切都終結了,他沒有喊出後麵的話,就將身軀躺倒在黃沙裏,然後一個男子的血留在這片荒涼之中。

她看著棺內麵甲下的那雙眼睛,某一刻他在那裏睜開,她匆忙的把麵甲摘下來。視線裏,依然是他最後的平靜麵容,歲月永寂,時光注定不會悔改。

她不知道如何在那天將棺蓋蓋住,那一刻,是一個生命與自己的最後告別,從此,身體發膚,她不能在觀望和接觸。隻能在心中埋著那個叫靖黎的男子,把他銘刻心壁,永誌不忘。

她離開墓道,墓道外麵是大漠的冷月,原來,在那裏她已經待到深夜,她看著眼前的薄薄月光,周圍像是落雪時的美麗和恍然。她把腳踩在沙子裏,才驚異,原來這隻是月光。她找不到周圍可以標示的物體,全是沙漠。她把靖黎留在了沙漠中一個難以找到的地方,也許,自己這次離開,即使以後還想回來,也沒有辦法在這綿延沙漠中再次辨識。

她沒有離開,在沙漠中的冷月下守著墓穴裏的男子,那是她陪他的最後一夜,她把手中的玉佩拿出來,可是發現,自己已經舍不得把這最後與他聯係的東西放在這裏。她把玉佩緊挨著胸口,沙漠裏,一些青絲落在墓穴外的細沙裏。

夜色薄涼,直到早晨的時候她才發現昨夜自己竟然睡去,她聽到周圍傳來的駝鈴的,那些清脆響亮的聲音裏,她看到晨光已經鋪滿了麵前的沙漠,現在她坐在一匹駱駝的身上,駱駝走動的時候掛在脖子上的銅鈴鐺不斷的搖晃著。她把目光轉向四周。看到成隊的駱駝馱著貨物緩緩行走在沙漠裏。旁邊有人看到她醒來,從一匹駱駝旁走了過來。

“我們早上出發的時候看到你被一條狼叼到沙丘上,我們把狼趕走了,看到你昏迷著,就把你架在駱駝上。你現在看看身體有沒有事。”她在那裏說自己沒有事,從駱駝上下來,也許是一晚上腳有些疲憊,她跌倒在軟沙中。和她說話的人過來將她扶起,她甩開他的手,看到那個男子爽朗的笑容。

“你怎麼會在沙漠中,看你不像是這裏的本地人,倒像是南邊的漢人。”她的麵容欺騙了他,做為樓蘭公主的她卻一點也不具備樓蘭女子的特征,她說自己是逃難來的。她現在確實是逃難,她不想誰認出她。男子問了幾句話,然後就不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