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所有情節回放在腦海裏,這個麵甲有著巨大的魔力,能讓自己癡迷,或者說能把自己身體裏另一個存在召喚出來。剛才沙漠中出現的男子,月光中的臉,還有他一聲聲呼喚蜜兒的聲音,現在似乎還在耳膜中回蕩。他退出那個麵甲很遠的距離,確認它不會再給自己帶來威脅。

她把身體靠在蘇北身邊,不再去觀望那片麵甲。月光下,白狼卻走近了那裏,它把麵甲叼在嘴裏給白瑕拿了過來。麵甲放在身邊的時候,白瑕又看到麵甲上映出靖黎的臉,他在那裏看著她,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像是確認,像是悲戚,像是剛剛獲得現在又很快失去。她不忍心再看他的臉,把麵甲收起來。

大湖的波聲又響在耳旁,周圍沿湖的鎮子都是燈火通明。街市的燈火,湖麵的魚燈,放眼望去,大湖上也像是鋪滿了星光,遠處與天相接,再也看不分明。站在湖岸的少年,現在已經是這片土地新的主人,他騎在駱駝上,駱駝的腳步踏著腳下的青色石板,他對著經過的人致意,然後看著在自己身邊的妹妹。他是在巡查自己的土地,讓這片土地認識自己新的主人。

夜晚,他們依然住在以前的那座小樓,小樓現在裏外都已經打掃一新,樓下的住戶也已經遷走,這座樓現在更像一座王室驛館,已經失去住客的功用。他在舊時的窗口看著外麵的燈火,那裏華燈結彩,煙花綻空。他把手放在身邊人的肩頭。她是平兒,昔時的漢族孤女,現在一朝飛上枝頭。他在燭光中觀望她的麵孔。“平兒,你還是少些裝飾好看。”她在那裏對他點頭,然後離開窗口走到房子的一角。其實頭上的飾物早已讓她難受,現在王既然已經這麼說了,她就趕快把那些壓著自己的金銀飾品卸下來。

蜜兒現在住在另外的房間裏,那裏的窗口看不見大湖,看不見街道,隻有更高的房屋遮擋視線,而她知道,那座建築背後就是樓蘭最鼎盛繁華的煙花之地。那裏,整晚的燈火通明,商賈顯貴來往不斷。她現在在窗口都可以聽到對麵的絲竹之聲,那種聲音絲絲入耳,蕩人心魄。在那種管樂之聲中,蜜兒似乎看到那裏歡場男女的蠅營狗苟。

她關了窗戶,把那些聲音關在外麵,這座小樓曾經發生的事情現在又一次會放在腦海。那段心酸的歲月,現在已經終結。李陵回了長安,靖黎長眠大漠,而哥哥現在也已經不是樓蘭的王子,而成為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在靜寂昏暗的房間裏不能成眠,然後隱隱聽到對麵房間的聲音,那種細碎的聲音,那是平兒和哥哥發出的聲音。蜜兒在那種聲音裏漸漸感到自己的身體難受,像是一隻叫做欲望的獸,在自己的身體裏橫衝直撞,衝破禁錮,衝破理智,心有一刻被蓬勃的欲望占據,想把自己給予一個人,去享用那場情愛帶來的歡愉。蜜兒用枕頭蓋著自己的耳朵,但是那種進入腦海的畫麵依然阻止不住。所有的一切終究是徒勞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