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無礙便好。”素錦怔怔地收回了手,眼風卻不斷掃著他們兩人,顯然詫異於孟宗息對她的寬容。
唐樺亦微有驚異,他拜倒在天子腳下已十餘年,從未見過他對任何一個女子有體恤之心,何況還是個醉酒的。
正在三人各有所思的當口,宋衍之忽然極煞風景地幹嘔起來,大有大吐一場的架勢。
素錦與唐樺終是相視一眼,臉上掛不太住,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吐孟宗息一身,那可就真給他們長臉了。
“不能喝就別喝那麼多,醉得爛泥一樣,誰來給你收拾……”
素錦終於還是沒把持住自己大家閨秀的風度,罵罵咧咧地起身準備把她拖回去,省得在這兒丟人現眼。
哪知她連宋衍之半分都沒碰到,便被一人大手不動聲色地拂開了。
孟宗息亦起身,懷裏躺著不斷幹嘔的宋衍之,朝他們道了句“我送她回去。”就消失在他們視線中,徒留一室微妙。
這時節,已入了秋,夜裏浸著些寒氣。
男子墨發華服,懷抱一人,一步一生蓮,踏著滿地的星辰而來,溢下一身夢幻。
他懷中人兒似是冷了,小手環上他精健的腰身,腦袋緊緊貼著他溫暖的胸口,幹嘔也停了,一直緊閉的眸子忽地一彎,閃現一抹狡黠,反正現在她醉了她最大,幹什麼都不為過。
當她冰涼的小臉觸及男子胸口時,男子瞳孔猛然一縮,多久,這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多久沒有出現過了?
大掌下意識地將她攬得更緊,掌下嬌軟的身軀一僵,很快便又放鬆下來,倒真是毫無戒備地癱軟在他懷裏,分毫也不曾懼過。
“宋衍之,你可知你該死?”男子薄唇忽出一聲。
女子背後冷意陡生,但她仍是不懼,索性睜開眼直直地望向他,姿容實是清麗逼人,小手不安分地滑上他肩頭,而後開口“欺君,逆君,口出妄言,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饒恕,可是陛下,草民這狗膽都是向您借的,您可舍得殺了草民?”
天底下確實沒有第二個宋衍之能得他心意至斯,她雖膽大包天,卻哪一次不是點到即止,不越他底線,漓省那夜如此,科考策文亦如此。
孟宗息眸色暗沉,瞥了眼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竟未覺得抵觸,也便任由她去了,這小女子真算難得,明明做出來的動作如此放蕩,卻教人厭惡不起來。
見他良久不語,宋衍之笑著望進他眼裏,道“草民猜測,陛下現在必定不是在想如何治草民的罪,而是在思慮草民是何時知道您身份的。”
可真會給自己脫罪,孟宗息淡笑著回看她,示意她繼續。
“其實草民第一眼見到您便為您的氣場所折服,還有那上之姿也絕非普通人所能駕馭,故草民就料想您是皇帝陛下,不想果真被草民料中了!”她小嘴啟啟合合,說得那叫一個激揚澎湃,振奮人心。
奈何孟宗息不吃她這套,暗暗道“宋衍之,你膽敢對朕再有半句假話,朕現在便治你的罪!”
宋衍之當即耷拉下腦袋,乖乖認錯,老實說起了事情始末“草民一開始不知,後聽唐樺說您是來置辦科考用具的就有些知曉了,先皇專情,隻生一子,便是現在的皇帝陛下您,更未曾封王封侯,現下有資曆置辦這事兒的王侯必都是上了年紀的,所以您不是王侯,而有能力代表皇家做買賣的官員,至少得是正二品往上,可我們大平王朝官至正二品的,先別說都年近花甲,就是有個年輕的也斷不是這般俊美之姿,若是,怎會連一點風聲也未傳出來過呢,反倒是陛下您英俊非凡,玉樹臨風的說法在我們民間傳得盛廣,草民這才猜想您可能就是那謫仙皇帝,”她邊說邊討好地看著孟宗息,又開口“至於草民潑您一身茶…那不過就是趁著那空當瞧了眼您腰間的和田玉,您玉上的龍可刻得不錯呢,那時草民就知道了……還有那篇策文,草民聽說過您處事的手段,就鬥膽…依著您的性子去寫了……陛下草民實在該死,萬望陛下饒草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