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被絆倒,後果是什麼,誰都明白。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已疲勞到了極點。有的人被換下來後,說句話的功夫就睡著了。可下一撥換崗的口哨一響,他們馬上又翻身而起,攔都攔不住。
後麵的人們,遠遠地看著火線上發生的這一切。消防隊員們每套住一塊水泥塊,就立刻被後邊的拖拉機拖走,人群中也隨即會響起一陣輕輕的籲聲。
還剩下最後幾塊了。但新的問題又隨之出現:這些水泥塊由於長時間焚燒,已經酥散了,鋼絲繩無法套牢。
對手又給我們出了一個新的難題。
“給我身上多灑點水!我就不信這個邪,怎麼就弄不住它!”同誌們嗷嗷地叫著,很快又消失在茫茫的煙霧裏。
“消防車給我往前拱!”後麵的人們一擁而上,有幹部、有員工,大家的血沸騰了!
終於,殘餘的障礙全部被清除了。烈火的本色徹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災難的第一次突襲輸了。
真正的較量 在於心理
清障勝利了,但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當噴火的井口赤裸裸地呈現在人們麵前時,大家突然發現,井口竟比平時高出了許多,紅彤彤地矗立在那裏,發出瘮人的轟鳴聲。
“套管上竄變形啦!趕緊把火滅掉!”局長不斷地重複著命令。
石油總公司的領導來了,省裏的領導也來了,巨大的壓力使他們兩眼通紅。
滅火戰役從開始到現在已經是第21天了。河北省、北京市和天津市能派上用途的消防車輛都陸續到達這裏。
那時,幹粉滅火車還比較緊缺,集中在一起也就二十多輛。怎樣才能把這有限的力量用好,保證總攻決戰的勝利呢?
一場智慧的較量又開始了。
一個方案擬訂了出來,大家相互討論著、爭論著;又一個方案擬訂了出來,大家又在反複推敲、不斷斟酌,補充完善。
消防支隊的領導都是滅火專家,在這方麵有想不完的點子。但滅這樣的火,不僅他們沒把握,就是親臨現場的公安部消防局的專家心裏也沒譜。
因為,迄今為止,這是全國第一例。
管理局的領導們耐不住了:“請四川局的滅火隊來吧!他們在科威特曾經滅過這樣的火。”
“那怎麼行!”消防支隊的同誌們一聽這話,立刻就急了。正在吃飯的,馬上扔掉了手裏的饅頭,趕過來請求再戰。
仗打不贏可以再打,但心理上不能輸,這是大家一致的心願。看著群情激昂的人們,領導們被深深感動了。
“好吧!再幹一次!”指揮部下了決心。
一聲巨響,二十多台幹粉炮同時發力,一團團白霧從炮口裏噴射而出,立刻在火焰的上空形成了一座“雪山”。
一陣沉寂。
“火滅啦!”有人叫了一聲。
然而,話音未落,隻聽“砰”的一聲巨響,井口處又是一片熊熊大火。沒滅盡的火星使新噴出的天然氣再次複燃。
較量的雙方頓時陷入了僵局。
“給我省省幹粉吧!四川滅火隊馬上就要登機啦!”總公司領導的這句話講得大家無地自容。
“再給一次機會吧!這次我們調整一下戰術……”大家幾乎是含著眼淚又一次請求。
心理的較量在升級。
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在明確表示:現在已不僅僅是能不能把火滅掉的問題了,而是事關十幾萬華北油田人的意誌和智慧能不能經受住火與血考驗的問題。
望著同誌們一雙雙由於幾十個小時沒有休息而又紅又腫的眼睛,領導心軟了:“好吧,再試試看!”
這是背水之戰。
不僅要敢打敢衝,而且還要沉著機智;不僅要有一股不怕犧牲的狠勁,而且還要有科學求實的穩勁。
此時的較量,才真正進入決戰。
“噴水,全力噴水!”經過一番新的論證後,指揮部再次下達新的命令。要不惜一切代價,把地表的溫度降下來。隻有這樣,才能防止天然氣的複燃。
降溫,成了此戰成敗的關鍵。
頓時,無數條水龍噴湧而出,大地一片升騰。“噴水,給我繼續噴水!”各路指揮員都在重複著同樣的命令。
冷靜,這時候比什麼都重要。
一切就緒了,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崗位上,麵色凝重而鎮定。所有設備都進行了最後的檢查,以確保全部的幹粉炮彈能在瞬間同時出膛。
我登上了一輛幹粉炮車的車頂,大家從各自的位置上注視著我。
空氣凝固了,咆哮的燃燒聲也仿佛停止了,我的眼睛有些濕潤。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左手端著擴音器,右手緩緩舉起小紅旗:“預備——”
“放!”一聲令下,排山倒海。
我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在顫抖,眼前的天空彌漫著白茫茫雪霧,耳畔的聲音瞬間全部消失……
一秒、二秒、三秒……遠處有人喊道:“滅了,真的滅啦!”人們一片歡呼。
火魔終於被征服了。
苦戰21天,此刻有了結果。艱苦的較量,我們勝利了。
大家相擁而泣。
這是為這來之不易的歡呼而泣,也為我們心理上的自信和驕傲而泣。
敢於亮劍 死神就會走開
然而,正當大家想敞開心胸痛痛快快地喊上幾嗓子的時候,更大的問題又出現了。
“所有的車輛和設備原地不動,馬上熄火,火源全部禁止!”
立刻,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這是一個常識性的指令。
天然氣在燃燒的時候,是不會再發生新的爆炸的。但在不燃燒的狀態下,隻要它和空氣混合,達到一定的濃度,就時刻都有再次發生爆炸的可能。
這是多麼危險的情景呀!
在現場,有上百輛各種車輛,上千人的搶險隊伍,上億元的各種設備和物資,一個火花、一處靜電的釋放就可能在瞬間釀成新的空前的災難。
新的挑戰又開始了。而且,這是來自死神的挑戰。
“全體公安幹警立即疏散人群,封鎖路口,要把周圍方圓三公裏內的村民全部清走!”西北口音的大嗓門再度響起,人們立刻散開,向周邊的田野奔去。
井口還在淒厲地咆哮著。突然,聲音有些怪異,一種“咣咣”的音響從地下傳來。“不好!”鑽井工程處的一名領導在後麵大叫一聲。
話音未落,隻聽“嗖”的一聲巨響,一根長達9米多的油管從井口噴出,飛到了二三十米的空中,然後扭曲著身子,重重地摔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