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量,這個詞簡單又不簡單。
說它簡單,是因為其要表達的意思很清楚,即是人與人或者是團隊與團隊之間雙方實力的比拚。
說它不簡單,是因為它還可以描述為人與自然、災難的一種博弈。而這種博弈往往是突發的,是人們猝不及防的。
於是,這種博弈之初,人往往處於下風。
人與災難的較量,起點是不公平的。
麵對種種災難,麵對這樣不公平的起點,要做到不自暴自棄,不聽天由命,需要的是一種境界。而怎樣去戰勝這些災難,險中求勝,虎口脫險,則需要的是一種精神,一種亮劍的精神。
亮劍,亮的是處變不驚的思想,是化險為夷的智慧,是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氣概。
江河日下,世事無常。
在大自然麵前,我們很難預料今後究竟還會遇到哪些突發問題,甚至災難,但我們卻要清醒地意識到:應該時刻準備著,準備著應對任何意想不到,或者是突如其來的挑戰。
因為,這是我們人生的必修課。
突發的災難 突然的較量
人的一生,要做許多功課。
不打無準備之仗,隻是一種良好的願望。在大自然麵前,我們無時無刻不麵臨著突如其來的考驗。所以,在突發事件麵前敢於較量、善於較量,就成了我們必須要回答好的問題。
1993年6月23日,一個讓我銘記終生的日子。
當天晚上,我在油田公安處值班室接到報告:霸33井著火了。
開始我並未太在意。
那時,一些井場經常會發生因不法分子盜放原油而引起的火災。
有的是因其“操作不當”引起的,有的則是當地的不法村民故意點燃的。因為盜油分子在砸開井口放油後,會先躲起來,估摸時間差不多了,再開車過來裝油。
期間,有些鄰近田地裏的村民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理,有時就會用一根火柴,將盜放的原油頃刻間化為灰燼。
“趕緊調七中隊上去滅火!”我一邊下達指令,一邊繼續忙手頭的工作。這類事早已見慣不怪了,撲救這樣的井場火災,基層中隊無論在力量上,還是在經驗上都沒有問題。
一小時後,電話又來了:“不行呀!火太大了,滅不了!”
“為什麼?”我有些著急。
“是氣井,壓力太大!”聽到電話那邊沙啞的聲音,我一下子頭就大了。
“為什麼不早說?馬上集中力量,由支隊組織所有隊伍,上!”
淩晨三點,我趕到了現場。
衝天的火焰燒紅了大半個夜空,轟鳴聲震耳欲聾。人們彼此大聲地喊叫著,比劃著不同的手勢。
采油廠的領導和員工焦急地站在四周。整個消防支隊的滅火力量幾乎都聚集到了這裏,他們圍著烈火形成了嚴密的包圍圈,可消防車噴出的水柱和泡沫還未到火頭的上空就化為一團白霧。
一場同突發災難的較量,此時正式拉開了序幕。
管理局領導來了,局有關部門的領導也來了。
搶險指揮部在一輛大型消防車的背後召開了第一次會議。車頭衝著大火的方向,烤得發燙。
“先組織滅火,由公安處負責;然後組織施工壓井,由井下公司負責;整體協調由采油廠負責。”局領導首先作出了戰略上的部署。
“這火勢太猛,關鍵是天然氣的壓力太大……”大家議論紛紛。
會議結束後,公安處的鄭處長操著他那特有的西北口音風趣地說:“海龍,這兩個袖標咱倆一人一個,要死就死在一起嘍!”
他個頭比較大,戴上“滅火總指揮”的紅袖標更顯得威風凜凜。
這是一口高壓氣井,還沒有投產。
由於怕不法分子破壞,采油廠的同誌們事先在井口用一些水泥預製塊進行了封固,沒想到這些不怕死的竊賊,竟用千斤頂把這些水泥塊給頂開了。
至於火是怎麼燃起來的,事後我們才知道,那是不法之徒在盜放天然氣時,有人吸煙造成的。
這些蟊賊不僅是法盲,而且還是“文盲”,一點防火常識都不懂。
一顆小小的煙頭,引發了如此大的災難,這也是他們做夢都沒有料到的。
天然氣是典型的易燃易爆物品。它的主要成分是甲烷,其理論燃燒溫度是2300℃,如果再加上其被加熱後的燃燒溫度,最高可達3400℃。這樣的溫度完全可以用來切割金屬。
這麼厲害的一個角色,就這樣被一群無知的人給激怒了。我們被迫登上了與其較量的擂台,這令人不寒而栗。
一次次的進攻全都失敗了。
消防隊員們雖然穿著厚厚的隔熱服,還是無法近距離地實施有效攻擊。
我和其他幾個領導在戰士們後麵奔走著,一邊給他們拽拉糾纏在一起的消防水帶,一邊為他們鼓勁加油。同時,還不得不時常用胳膊遮擋著臉,灼熱的氣息讓人透不過氣來,濕毛巾捂在脖子和臉上,立刻就幹透了。
“這個辦法不行!”消防支隊的幾個領導異口同聲地說。
是的,大家都看出來了,泡沫和幹粉打出去了一車又一車,用來降溫的水已用了不計其數。采油廠把所有的罐車都調來了,前方與後方形成了一條綿綿不斷的供水管網。可火焰還是那麼囂張。
問題就出在那些水泥預製塊上。
它們都已經被燒紅了。幹粉就是一時把火打滅了,可後麵噴出的天然氣一遇到燒紅的預製塊,馬上又是一陣更加猛烈的爆燃。
本來是防賊的利器,此刻卻成了助紂為虐的“幫凶”。
“清障,全力以赴先清障!”指揮部果斷地下達了新的命令。
這是一場意誌的較量。
水泥預製塊,每個都有上噸重。機械車輛又無法靠近,怎麼辦?
“上,咱們分撥上!”大家說到做到,沒有一個打退堂鼓的。
隻見前邊的一排消防隊員,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動,後麵的同誌用滅火水槍往他們身上噴水降溫。
十五米,十米,八米……不能再往前走了。第一撥人被後麵的戰友拽了回來。他們每個人的腰上都綁了一根繩子,那是以防萬一的。
第二撥、第三撥人又上去了。八米、七米……終於,他們手中的鐵鉤可以夠著水泥塊了。他們開始努力尋找每一個水泥塊的薄弱點,以便套住鋼絲繩。
這種意誌的較量是殘酷的。
每個人的頭頂上是傾瀉的水流;身上是重達幾十公斤的隔熱服;腳下是發燙的各種各樣的雜物,防火靴一踩上去,就“嗞嗞”地冒著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