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著也是閑著，莫笑瞧著這診桌是有抽屜的，便打開一個來看。
裏麵是一疊既往開過的方子。
莫笑先瞧這字。小巧秀美，如美女簪花，由此可見原主是個含蓄內斂的性格。毛筆，莫笑也會寫。因為爺爺喜歡傳統文化，從小也帶著莫笑寫毛筆字。也許是因為她的字是爺爺教的，她的一手字看著龍飛鳳舞，連爺爺都誇有點男兒的氣勢，媽媽卻笑她身為女兒家這字太過肆意張狂，當心人如其字，到時嫁不出去。在那個世界裏，媽媽都擔心她嫁不出去，到了這古代，嗬嗬，以她的性格，估計是真的不用嫁了。
莫笑再看這內容。斷的是外感風寒濕邪而兼裏熱證，下麵開出的方子是羌活為君，防風、蒼術共為臣，細辛、白芷、川芎、生地、黃芩為佐，甘草為使，諸藥配伍，兼治內外。想那原主不過十來歲左右，竟能對醫藥如此嫻熟，難怪掌櫃如此盛讚了。
再往下看是落款。這一看，莫笑便怔了。
直到一把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將她叫醒。
“莫大夫，能不能幫小老兒的老婆子看看。”
莫大夫，對，原主姓莫，名笑。莫笑的莫，莫笑的笑。
莫非這就是她穿越到她身上的契機，因為同樣的名字？
不過，這個時候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莫笑收回心神，準備專心診治她在古代的第一個病人。
麵前坐著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穿戴講究的老婦人，神情疲倦，連眼睛都隻是半睜著。她身旁站著一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老伯，老伯雖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隻是眼中有愁意眉頭緊鎖。
老伯正要開口再說什麼，那坐著的老婦人就打了一個嗝，不久又是一個，一下一下地竟打了個不停。
“莫大夫，你看，我家老婆子這打嗝能治麼？”老伯一邊一手一下一下地撫著老婦人的背，一邊轉頭看向莫笑問。
甘草在旁邊聽了先笑了，“老伯，這三歲小孩子都知道，嚇一嚇就好了呀。就這個還值當您特意上醫館來呀。”
老伯搖搖頭，“姑娘不知，我家老太婆這嗝打了好幾天了，嚇也不管用，這幾天，連飯也沒法好好吃了。不瞞姑娘，這裏是我們的最後的希望了，來這之前老頭子我已經帶著老婆子去了好幾家醫館了，不是不敢接診，就是花了錢拿了藥沒起效果。後來還有人說是中邪了，讓我去請和尚道士來做法。若是你們也沒有辦法，說不得還真要去找和尚道士了。”
打嗝，醫學上稱呃逆，是因為膈肌不由自主地收縮，空氣被迅速吸進肺內，兩條聲帶之中的裂隙驟然收窄，發出“呃”的聲響。一般可以自行緩解或者通過吞咽動作甚至甘草說的驚嚇而止，但也有打個不停的，稱為頑固性呃逆。難怪這老婦人如此，看來是被這呃逆折磨得夠嗆。
頑固性的呃逆，莫笑在醫院時剛好看過一例。當時消化科的王主任通過穴位按壓刺激迷走神經成功地止住了呃逆。
莫笑站了起來，繞過診桌。
“老婆婆，您坐我這椅子上來。”
老婦人望了望莫笑，又望了望自己的丈夫。
“聽大夫的，叫你坐你就坐。”老伯輕聲道，就來扶婦人起來換位子。
莫笑讓老婦人坐在大師椅上，頭枕著靠背。
“老婆婆，您閉上眼睛，一會兒我會按壓您眼睛內側的穴位，可能有點疼，你放鬆忍一忍就好了。”
“我省得了，大夫隻管治，老婆子不怕疼。”老婦人閉上了眼睛，卻又不由控製地打了個嗝。
莫笑橫跨過老婦人的雙腿，在她正麵站好，兩手握拳，隻伸出大拇指，兩根拇指同時用力按壓雙眼內眥處。
老婦人還在打嗝，莫笑手上的力道便加重了一分。
甘草在一旁看得甚是緊張，一雙小手握緊成拳。
老伯也有些緊張，緊張中卻有些期待。他帶著自家老婆子已經差不多把這城裏的醫館都走遍了，這是最後一家了。看這小大夫雖然是個還沒未出閣的小姑娘家，卻眼神堅定而自信，不知道怎麼，他突然心安了下來。
掌櫃和其他三個夥計似乎也忙完了自己手頭上的事，都紛紛圍了過來。見莫笑行事不同往常，也都捏了把汗。醫館的情況已經不容再有絲毫波瀾了。
莫笑此時身邊聚了不少人，卻鴉雀無聲，連一根針落地也會清晰可聞，所以老婦人一聲一聲的打嗝聲格外響亮。
一下，一下，打嗝間隔越來越久，最後居然再也聽不到了。
莫笑的手還沒鬆，眾人已經露出欣喜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