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嚳沒想到當初的血洗是皇上一手造成的,這個皇上,太過可怕。
易水寒把喝完的酒壺丟掉,對赤嚳說:“你知道嗎?父親死的時候,對我說,是他負了皇上的期望,希望我能為國家效勞,於是我活了下來,在邊塞如幽魂一樣的活了下來。”
赤嚳輕輕拍拍易水寒的臂膀,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什麼話都是多餘。
“所幸,我遇見了洪都王,他是名副其實的英雄,而你,要接管他的兵權,再演他的傳奇。”易水寒抓著赤嚳的手,掌力大的讓赤嚳皺眉。
赤嚳想起他的父親洪都王的戰績,他那赫赫威名,不能敗在他手裏,於是赤嚳點頭。
見赤嚳點頭,易水寒笑了,鬆開緊抓赤嚳的手,又開始喝酒。
望著易水寒消瘦的臉,赤嚳非常想要知道易水寒在邊塞的這幾年發生了什麼,讓他從一個紈絝子弟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心狠手辣心機深沉。
短短幾年時間,他的變化就這麼大,滿門的死給了他多大的刺激,就給了他多大的力量。
隻是,這樣成長的代價太大。
即使易水寒的父親易然要易水寒不要恨皇上,但滿門的性命都死不瞑目,易水寒會不會因此而恨皇上?
“你父親不恨皇上,那你恨嗎?”赤嚳望著易水寒黝黑的眸子,想要看出點什麼,可惜,他什麼也看不到。
易水寒抬眼與赤嚳對視,勾起嘴角,輕蔑的說:“他心甘情願,哪有什麼報仇之說?為了我那愚蠢的母親,他願意改變自己的初衷,去保護她;為了皇上,他願意成為一顆棋子,去成就他;為了蒼天社稷,他願意遺臭萬年,留下千古罵名。”
赤嚳沒想到易水寒這樣想他的父母,當初他父母的故事在民間悄悄傳誦,他都有所耳聞,傳說他們中他們多麼恩愛。
“你會替你父親洪都王報仇的吧?”易水寒忽然深深注視赤嚳,眼中的波濤讓赤嚳看不懂,他想也沒想便說:“自然會,我說過,我會完成他的心願,要讓他看到我們用獫狁人的血把泌水河染紅。”
易水寒眯眯眼睛,然後低聲說:“即使萬劫不複?”
“即使萬劫不複。”
這兩個人的名字,將會刻在史冊,因為他們都將掀起朝堂的動亂。
成王敗寇,一念之差。
遠處不知是誰在彈奏一曲《步虛詞》,曲調清遠寥亮,舒緩悠揚,惹得人們側耳傾聽。
皇宮養心殿內,皇上正和容寂談話,容寂靜靜聽了一會兒《步虛調》,然後說:“易水寒也回京了,皇上不見見他?”
皇上愣了愣,想起了那個眼神桀驁的少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不必了,他若有本事自己闖蕩出一片天地也好。”
“畢竟是易然的孩子……畢竟,他確實可憐。”皇上微微搖頭。
“皇上不必自責。”容寂知道皇上心中一直心中難以放下一個疙瘩……因為易然當初救了皇上一命,“易然自己不爭氣,收了賄賂,隻能怪他自己,就算我們沒有做什麼,他最終還是會淪落為貪官。”
皇上看著這個一起長大的伴讀容寂,他太冷了,又太聰明了,如果不是自己是和他從小認識,容寂還為他擋住了那麼多暗算,他或許會殺了這個多智近乎妖的人。
容璧遺傳到容寂的無情,但是那溫文爾雅的外表卻和容與是一模一樣,倒是很容易被他的外表迷惑,根本不能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步虛詞》的旋律漸漸低緩消失,皇上猛然想起那是容與彈琴的習慣,不管什麼曲子,最後都是聲音低緩然後消失不見。
他站起,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邊便是東宮,容與是太子太傅,想是在教太子赤瀲彈琴。
容與在詩書禮儀方麵的知識令人咋舌,但是對於陰謀詭計卻沒有一絲天賦,和容寂完全不同。
容寂是他的伴讀,而容與是洪都王的伴讀,容家一直都是這樣,兩邊都不得罪,卻也兩邊都不討好。
“容與如今還是沒有結婚?”皇上好奇的問,這個容與一直在等心中的那個人,誰也不知道是誰,而他三十多歲了也沒有家室。
容寂搖搖頭,想起了什麼,歎息道:“無非情,求不得。”
八苦,即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
求不得,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