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盡如人意(2 / 2)

雅間裏的三個男子說說笑笑,不停的調侃著互相,但是他們心底都是歡喜的,歡喜著來之不易的再聚。

容璧手臂支在桌子上,手背撐著側臉,他的另一隻手拿著玉骨扇抬起墨契的下巴,紈絝般的笑著說:“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竟然隱藏的那麼深。”

墨契沒有躲開容璧的調戲,迥然道:“並無,隻是不想要皇上為我賜婚而已。”

“你也二十了,確實該成家立業了。”赤瀲開口道,他的年紀是他們三人中最小的,反而是成婚最早的。

墨契搖搖頭說:“別誤了人家姑娘,我不知什麼時候又要浴血奮戰,她如何有那麼多年華等我。”

有,他的妹妹容鈺一直在等他回來,等他娶了別家的少女,斷了她的念想。容璧不說,也不必說,因為沒有任何意義。 也開始明白她和墨契之間隔了多大的溝壑,她難以跨過去,也不肯犧牲那麼多跨過去。

兩人的結合,其實就是兩個家族的聯合。

她的妹妹容鈺不會也不許自己忤逆家族的意願。

赤瀲卻為墨契著急:“墨家旁支早就開枝散葉遍布京城外了,而你們嫡係隻剩你一個年輕男子了,墨丞相如何不急?”

“叔叔不急,但是姑姑急,常常催我,問我喜歡怎樣的女子。”墨契口中的姑姑就是墨皇後,赤瀲沒想到墨白也能淡定如此,隨即轉念一想,墨丞相隻有一個女兒卻也不見他有什麼不甘,可見他並非注重子嗣之人。

墨丞相果然不同於俗世平凡男子。

容璧問墨契:“你可知朝堂上,你哪裏錯了?”

墨契歎息,無奈的說:“確實是我的錯,我並未想那麼多,才讓他們麵子上過不去。”

赤瀲搖搖頭說:“這官場不適合你。”

墨契轉頭看向赤瀲,反駁道:“你不是也不喜歡朝堂,你也不適合。”

赤瀲倒是被墨契的反問問倒了,隻得淡淡的笑,不說話。

容璧收起玉扇,收起紈絝的笑,說:“這官場上,一步錯,步步錯,萬事不得隨意,即使你是將軍也是如此,他們照樣可以整你。”

容璧正襟危坐,接著說:“若是有一個人,太過幹淨,幹淨的讓人自慚形穢,而別人不願意改變肮髒的自己,又不願意讓那個幹淨的人來反襯自己,他會對那個完美的人怎麼樣?”

赤瀲想也沒想,隨口便答道:“讓那個幹淨的人變髒。”

墨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的說:“殺了他。”

“對,就是如此,當初你的父親,墨魄,就是這般死的。”容璧的手指在茶杯中點了點,在桌子上寫了一句話,“過潔世同嫌”。

當年的鎮遠侯墨魄,幹淨的不似凡塵中人,完美的不似輪回俗物,隻要有他在,所有人都是泥淖不堪,太長時間的壓抑,他們也不願意改變那樣汙穢的自己,便故意延誤解救鎮遠侯,導致鎮遠侯重傷救回之後還是死了,導致墨丞相喋血朝堂。

自己也會嫉恨那樣完美的人,可是,更希望自己也能成為那樣的人,但是,那不可能了,容璧輕輕搖頭。

赤瀲注視著容璧,他知道容璧心中所想,於是說:“容璧。”

容璧看向赤瀲,不再搖頭,赤瀲語速緩慢且堅毅的說:“可是容璧,你不是這樣的。”

容璧用探究的眼神看著赤瀲,不明白赤瀲為何這樣說,赤瀲伸出他指節修長的手,說:“你說,你覺得你的手已經不幹淨,所以不希望我的手變髒。”

容璧又撐起頭,另一隻手的手指不安分的敲擊著桌麵,半晌沒有說話。是的,他不希望赤瀲的手變髒,但是赤瀲的宿命不許他的手幹淨,但是他卻守住他心的幹淨。

墨魄和墨契血戰沙場那麼多年,手早就不幹淨了,心中卻是最最幹淨的。多少人的手是幹淨的,但是心卻是千瘡百孔,藏汙納垢。

終究是不可避免,墮入凡塵。要麼,幹淨的死,要麼,汙穢的活。

“幹淨不幹淨,誰能說的清,誰心中沒有齷齪的一麵呢。”容璧搖搖頭,墨契讚同的點頭說:“這官場還是要如你這般的人才能如魚得水。”

容璧低下眼眸,嘴角是經年不變的笑,搖搖頭說:“我也是逼不得已,廟堂之高羨慕江湖之遠,江湖之遠企圖廟堂之高,萬事豈能事事如意,事是如此,人也是這樣。”

豈可能對人人滿意,人人又如何可能都滿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