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那是一個的陽光明媚日子,我興衝衝的撐著一把油紙傘,想要讓大家看看,我哥哥做的油紙傘是多麼美麗,於是我故意撐著油紙傘在族人的眼前晃蕩,可是大人們卻很厭惡的走了,那些小孩跑過來,把我的油紙傘搶走撕爛,還說哥哥什麼用都沒有,隻會做這些低賤的人做的東西,丟了他們容家的臉。”
“我很生氣,和他們爭吵,說哥哥是世上最最厲害,最最優秀的人,可他們卻說哥哥的太子伴讀身份還是父親用了關係才得到的,沒用,連帶把我父親也罵了,罵我父親不要臉,濫用私權,那時候我才知道哥哥的太子伴讀身份是怎麼來的。”
漣漪選擇閉嘴,那時候的容鈺,一定憤怒的想要打人吧。
“我氣極了,便從懷裏掏出哥哥給我的飛刀,向他們身上劃去,他們都嚇怕了,不斷的哭叫,可還沒等我傷到他們,那些婆子便把我壓住了,刀片也被搶走,我不甘的掙紮,卻掙脫不了,族人見我掙紮,便開心的笑,甚至對我拳打腳踢,強迫我說哥哥是最沒用的人。”
漣漪握緊了拳頭,太過分了,容鈺握住漣漪的手說:“後來,哥哥聞訊趕來,見他們不斷要我說哥哥是世界上最沒用的人,我不說他們就打我,哥哥便衝上前拉扯婆子們,要她們鬆開我,可婆子們的力氣很大,才六歲的哥哥根本比不過她們,那些孩子便更猖狂的打我,哥哥就撲在我身上說:‘阿鈺,說,你哥哥是天底下最沒用的人’。”
漣漪沒想到容璧會要容鈺說這種話,他該是多麼的絕望和無奈。
容鈺繼續說:“那時候哥哥的身體還很單薄,他不能完全替我擋住攻擊,雨點一樣的拳頭打在我們身上,我就是不肯說話,緊咬嘴唇,讓拳頭落在臉上,隻是,有一句話落下,再沒有拳頭落在我臉上。”
容鈺停了下來,坐正身體,滿眼的悲傷。
漣漪不敢催促,隻覺說那話的人和那句話一定不一般,讓容鈺至今難以忘懷。
“阿漣,我永遠不會忘,哥哥是用怎麼樣一種無奈且妥協的語氣說:‘我是世上最沒用的人’。”
漣漪不知道那個時候容璧是用多麼複雜的情緒說出那句話,那樣高傲的容璧,怎麼會允許自己承認自己是最沒用的人?
“哥哥說完那句話以後,父親便來了,他讓我們兩人回房好好休養兩個月,其實也是變相的禁足。”
漣漪能夠猜測,兩個月的禁足過後,容璧便變了一個樣子,臉上掛著經年不變的笑容,為人圓滑,處世得心應手。
“哥哥後來的樣子,阿漣你也知道了,哥哥說,人不可能事事如意,如果什麼都由著他的性子來,那便會傷害他身邊的人,所以他選擇他自己承擔一切傷痛。”
漣漪隻能在心中歎息,什麼安慰的話也說不出。
容鈺揉了揉眼睛,繼續拉著漣漪的手說:“所以,阿漣,我希望我哥哥能夠得到幸福,若他娶了你,很多事情都迎刃而解了,他不會再苦苦等待那個不可能出現的女子,容家也沒有人再敢把亂七八糟的女人送到哥哥麵前,皇上太子也會更加倚重哥哥。”
“這些好處,哥哥都明白,可不管皇上怎麼暗示,他總是裝作聽不懂,所以我逼他,容家逼他,皇上也逼他,最後,哥哥妥協了,阿漣,我這樣的算計你,你怪我也是自然。”
漣漪也學著容鈺的樣子,雙手互扣放在腦後,然後茫然的看著天空說:“為什麼要怪你呢?嫁給容璧是很幸運的事情,我承認,當我以為容璧喜歡我的時候,我心中竟然湧起了歡喜的感覺,所以當知道那都是我的自作多情之後,我才會覺得惱怒,但隨即又湮滅了,因為容璧這樣做,是我父皇強迫的。”
容鈺點頭,說:“阿漣,那你真的決定兩年以後再做選擇嗎?皇上真的不會再逼我哥哥?”
漣漪突然扭頭,幽怨的看著容鈺,說:“說這麼多,還是為了容璧吧!”
容鈺有些慌亂,她這麼一大通話說下來,確實都是為了讓漣漪不再芥蒂容璧欺騙她,甚至想讓漣漪憐惜容璧,若在從前,漣漪是很難聽出容鈺的意圖的,可如今,漣漪竟然把她的目的看透。
容鈺慌了神,斷斷續續說:“阿漣……我……”
漣漪靜靜的看著容鈺,容鈺紅漲著臉,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最後隻能閉上嘴,不說話。
漣漪突然笑起來說:“看你還敢不敢算計我!”
容鈺鬆了一口氣,拍著胸口說:“阿漣,你嚇死我了,我再也不敢算計你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