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璧從腰間抽出玉骨扇,跨進鎮遠侯府,循著舞劍的聲音走到後院,明明還是新發綠芽的季節,鎮遠侯府的花葉卻都落了,紛紛揚揚落了一地,落了那個揮劍的黑衣男子一身。
男子一劍刺向茂密的枝葉,一片片新葉還未嗚咽便失去生命。
“啊!——”男子手握劍,仰天長嘯一聲,驚得四處的鳥兒胡亂的飛。
黑衣男子喊完,便一下子跪坐在地,手上的劍被丟的老遠。
“怎麼,想要殺我?”容璧閃身躲開那飛來的劍,手上的玉骨扇不停的煽動,皺眉看著跪坐在地的墨契說,“為何被趕出墨府?”
墨契沒有搭理容璧,隻是低著頭,手掌緊握成拳,撐在地上,容璧就站在一邊,皺眉看著墨契。
見墨契還是沒有動靜,容璧便走進鎮遠侯府內,過了好一陣子提出兩大壇子酒,丟給墨契說:“這酒可是我們小時候偷偷藏的呢,你父親都不知道。”
發覺有東西襲來的墨契隨手接住了那酒壺,看了容璧兩眼,又看了那酒壇兩眼,然後揭開蓋子便灌起酒來,容璧則是蹲在旁邊看戲一般,看著墨契灌水一般灌酒。
墨契咕嚕咕嚕的就喝完了一半的酒, 容璧皺眉說:“牛飲,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酒。”
墨契瞪了容璧兩眼,然後繼續灌酒,容璧蹲在旁邊,一邊看一邊問:“以後你便住鎮遠侯府了?”
墨契又一口氣喝完了剩下的酒,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擦嘴巴說:“嗯,無家可歸了,隻能寄居在這裏。”
“為何?”容璧笑問,“你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讓丞相這麼生氣,都把你移出家譜了。”
墨契沉默了,然後把容璧手中的酒壇子搶過來,剛想揭開酒蓋子就被容璧搶回去了,容璧把酒壇抱在懷中,皺眉說:“當初就埋了兩壇,你這樣喝不就全糟蹋了,若想借酒消愁,我帶你去逆旅喝酒。”
“行!”墨契用手撐地,想要站起來,可剛剛喝了太多陳釀,一開始不覺得暈,如今猛地站起來便覺頭暈目眩,沒站穩一下子撲倒在地。
“哈哈哈!”容璧大笑道,“這可是十幾年的陳釀,叫你逞能。”
墨契幽怨的看著容璧,容璧這才不笑了,從袖中抽出帕子,輕飄飄的丟在墨契麵前說:“擦擦臉,臉上都是酒,還有泥。”
墨契掙紮著坐起來,卻覺得全身乏力,便翻了個身,麵朝天,胡亂的擦拭著臉部,然後抬手說:“扶我起來。”
容璧抱著酒壇子,笑著站在旁邊看,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還說:“你住這裏我倒是可以天天找你喝酒了。”
墨契怒火滔天,被容璧看戲的態度刺激到,他瞪著容璧說:“你說,要是我和赤瀲打架的話,你幫誰?”
容璧歪頭,奇道:“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你敢打他?”
墨契甩掉那帕子說:“你就在旁邊看戲一樣的看我!赤瀲要是這樣,你早就……”
“早就什麼?”容璧眯著眼睛,笑笑說,“他可沒有這樣的時候,他是太子,我可不許他這樣,他若是這樣的話,我會動手打他的,不用你出手。”
墨契想了想,覺得確實如此,隻得歎息道:“我若是聰明一點便好了……”
容璧蹲下來,用扇子敲打著墨契的頭說:“好好的,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若是有事不明白,你可以問我,也可以問赤瀲,我們會幫你解決的。”
墨契明明可以躲開容璧的敲打,但是他卻沒有閃開,任由容璧玩笑似的敲打,憨笑著,想起了小時候的一幕幕。
小的時候,容璧便是最厲害的,就連作為太子的赤瀲也不怕,甚至敢欺負赤瀲,而赤瀲則是萬般容忍,有時候他都看不下去了,衝上去與容璧打架,而容璧卻是隨意的撥弄就把他打倒在地。
他瞬間被震驚了,容璧,這樣厲害的人,文武雙全,卻常常一個人坐在一旁沉思,他不懂容璧的無奈。
問赤瀲,赤瀲則是笑著搖頭,什麼也不告訴他。
墨契看著容璧白如羊脂玉的容顏,隻是白璧微瑕,左眼下有一道淺淺的十字傷痕,讓容璧一下子英氣了許多,不單單隻是從前那般的溫潤佳公子。
墨契有些恍惚,若是他為了父親報仇,回到墨家,去奪什麼所謂的皇位,和赤瀲反目成仇,容璧會……厭惡他吧。
赤瀲也會,恨他吧。
在親人和摯友之間選擇,墨契不想放棄任何一個,隻能凝望容璧的雙眼,說:“我……”
然後再也說不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