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傑看到誌軍這幾天總往他們車間裏跑,不免揶揄他說:“誌軍啊,是想圖表現還是來臥底的啊?
誌軍本來心情不好,心裏鬱悶得很。聽吳傑這樣說,便沒好氣地回應說:“我躲都躲不開,還來圖表現?我有病啊我。”
“傻了吧?告訴你吧,出了這事,廠裏除了保衛科,那就是你們科最忙啦。你還想躲?真是頭腦簡單啊!”
“為什麼是我們科啊?”
“看看,在行政樓混了這長時間,還不知其中之昧啊?看來你是當局者迷,還不如我旁觀者清呢。”
誌軍覺得吳傑這番話裏是乎有點道理,於是拍了吳傑肩膀一下,說道:“你小子看問題倒是有一套啊。來來,你跟我說說那個‘其中之昧’是什麼回事吧。”
吳傑斜睨了誌軍一眼,笑道:“想知道答案啊?”
“廢話不是。”
“那好,請客!”
“你小子還訛上我了。”誌軍說著用手去撓吳傑的胳肢窩。
吳傑一邊躲一邊求饒:“好啦,好啦。別撓了,怕你啦,就知道這招。”
“請客是一定的。我等不及了,你先說說,回頭我請你,哥們說話向來算數的哦。”
“你這話我信,要不怎麼是好哥們呢。”
“別說好聽的拉,快說吧。”
“走,我們下去說,這裏太吵。”吳傑邊說邊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誌軍跟著他,一起下樓,一起往廠區的大道上走去。來到一片樹林跟前,吳傑停下腳步,靠著樹幹說:“就這裏吧,安靜。”
誌軍走到吳傑麵前,嬉笑地說:“你小子,真逗。說個話還跑這麼遠,嗬嗬。”
“還不是為了你小子,尋個安靜的地方,把話說清楚。”
“哥們有心啊,這回我請客,你得喝半斤。要不我不依你。嗬嗬。”
“好啦,盡畫大餅。言歸正傳啊。告訴你吧,雖然我天天在下麵混,但也知道一些行政樓齷齪之事。廠裏出了這樣的事情,有些人卻認為是借機上位的好時機。”
誌軍似乎不太明白吳傑的話,他倒是覺得吳傑變得有些市儈和世故,甚至於有些圓滑了。誌軍多看了吳傑一眼,覺得在吳傑身上再也看不出原來在技校讀書的單純的樣子了。一絲好奇的想法突然從腦袋裏閃現出來,誌軍不免激靈了一下。誌軍想借機了解一下吳傑何以有如此見解和想法。
見誌軍一副迷迷瞪瞪的樣子,吳傑不再往下說,而是岔開話題盯著誌軍說道:“你小子在想什麼呢?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別,別。”誌軍回過神來,趕緊說道:“你說,接著往下說,我洗耳恭聽啊。”
“這還差不多。你也在車間幹過,底下工人怎麼看幹部?你難道一點不知曉?”
誌軍撓了撓後腦勺,回憶地說:“這個嘛,聽到一些議論。不過就是一些罵娘的話罷了。”
“僅僅是罵娘嗎?我看沒有那麼簡單。這些行政樓的幹部,平時人模狗樣的。其實背地裏都不是省油的燈,個個精明著呢。科員想著當副科長,副科長想著當科長,而科長呢則想著升遷如何當上副廠長,副廠長呢,這個就不用說了。我來廠裏這幾年,耳濡目染,見識了一些事情。同樣是在一個廠裏工作,但是境遇就大不一樣了。你知道咱們這些當工人的,天天都是一身臭烘烘的工衣,好聽一點是工作服。你原來在冷凍組搞修理還好一點,至少比我這邊要舒適得多,輕鬆得多。我們這邊熱天熱死,冬天凍死,天天圍著罐子轉,刺耳的噪音,窒息的蒸汽......令人不堪忍受。而他們呢,天天坐在辦公室裏,一杯茶,一張報紙,一番閑話,舒舒服服,怡然自得,勝過神仙!工資拿得比你高,事情做得比你少,環境舒適比你好.....換做是你,你服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