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祈冰剛上班不久,市委組織部來電話叫他去一趟。
放下電話,祈冰心裏非常忐忑,自己剛剛就任市經委辦公室主任不久,組織部突然來電話,想必不會有什麼好的事情,因為他感覺不太好,特別是那天在酒館裏揍了趙老師之後,雖然心裏有點後悔,但是為了紫菱他覺得應該出手。如今組織部找他,他感覺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和趙老師有關。那天離開酒館時,趙老師哀怨和憤恨的眼神說明了一切。祈冰知道這個趙老師一定不會這麼放過他,憑他的尖酸刻薄,自以為是,小人心理,文痞習氣,一定會做出惡毒的事情來的。想到這裏,祈冰反而坦然起來,不管談話結果如何他都不會後悔。
到了組織部,不出祈冰所料,是有人舉報了他,說他有男女作風問題,有毆打人民教師的問題等等。部長要他認真對待此事,有就是有,無就是無,同時要他限時向組織上寫一份思想和工作彙報,就別人舉報的事實一一予以澄清。組織上還要對舉報的事實以及祈冰本人的彙報情況逐一核實和審查,如果舉報情況屬實,那麼接下來祈冰將要受到黨紀和政紀的嚴厲處分。
祈冰走出市委組織部大門時,心裏並沒有因為酷熱的天氣顯得煩躁和不安,相反覺得暢快和安謐。作為一個男人,祈冰心裏明白是到了勇於承擔責任的時候了。在自己人生處於一帆風順,前途不可限量的時候,突然被一隻無形的大手鉗住了命運的喉嚨,使他的仕途立馬嘎然而止。祈冰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對於組織上來說不可容忍,對於家庭和親人來說是個錯誤,對於朋友和同事來說是個遺憾,但是無論如何他是不能繼續呆在政府大院了。事實就是事實,既然做了就得勇於承認,無需遮掩,更不需要欺瞞。
祈冰向單位請了三天假,他把自己關在屋裏,思前想後,隨著香煙煙霧的彌漫環繞,祈冰做出了自己人生中最為重要的抉擇。
劉瓊見祈冰整日呆在家裏,便問他:“你怎麼不去上班?”
祈冰淡定地回答:“單位吵鬧,家裏安靜,搶著寫一份報告。”
“哦。家裏雲遮霧罩的,煙氣嗆人,再加上天氣這麼熱,你也不開開窗戶,想憋死人啊,真是的。”劉瓊說完,一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
祈冰沒有回應,站起身來,顧自走到窗前,伸了伸懶腰,深深吸了一口窗戶的新鮮空氣。
第二天上班,祈冰先向市委組織部上交了個人的思想和工作彙報,隨後向市經委李主任遞交了辭職報告。
李主任先以為是請示報告之類的文件,仔細一看之後大吃一驚,睜大了眼睛問道:“你要辭職?”
祈冰默默地點點頭。
“開什麼玩笑!你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辭職?”李主任無法相信。
“李主任,作為公民,憲法沒有規定說不讓辭職吧?”
“你......你到底什麼意思!你說說清楚!為了對你負責,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同意的。”
“辭職肯定是有原因的,有公開的,也有不公開的。能夠公開的是理由,不能明示的是隱私。”祈冰不緊不慢地回道。
李主任重新拿起祈冰的辭職報告看了看,問道:“你說你能力有限,不能適應現在的工作,要求辭職。這就是你的公開的辭職理由?”
“是的。”
“胡扯!你有沒有能力你自己說了不算,得有組織認定,上級確定。”
“我個人有權力選擇工作或不工作的權力,我說了我要辭職。”祈冰似乎下了決心。
“簡直是亂彈琴!你還有組織觀念沒有?你以為這裏是菜園門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太讓我失望了!”李主任此時臉色變得鐵青,厲聲說道。
“李主任,我......”
李主任立馬打斷祈冰的話:“你不用說了,報告先放我這裏,你先去上班吧。”
祈冰看看眼前暴怒的李主任,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心想你同不同意隻是時間的問題了,等市委組織部看了他的彙報會有結果的,於是祈冰回了一聲:“好吧。我去了。”
過了兩天,市委組織部來人找李主任了解情況。祈冰知道他離開市經委的日子不遠了。市委組織部的同誌走了之後,李主任整整一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這一天祈冰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特別慢。臨到下班的時候,李主任叫祈冰進去。
祈冰進去之後,發現李主任神情凝重地靠在沙發上。
“請坐吧。”
祈冰坐下之後,李主任緩緩地問道:“你都決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