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
讀偉利的散文集《夢裏琴聲》,春風撲麵,情真意切,可以說,“情”是這本集子的魂。
情是有所係的。矯揉造作,無病呻吟,打動不了人。情真才能意切。偉利的散文都是自己真情實感的宣泄,心中情素的傾吐。
生活中,風霜雨雪,日月星辰,生老病死,天地人鬼,在一般人的際遇中每每都會是過眼煙雲。因為,你完全可以不去理睬,用不著顧及它們的存在。“坐地日行八萬裏,巡天遙看一千河”,東山日頭一大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日子照樣過,不會反你隔在時間的後邊。然而偉利卻不同,親曆中的一點小事,身邊的一草一木,在她眼中都會成為生活中的一部分,都成了有生命的精靈,都成了她表感發揮的寄托……
看得出來,作者對外婆的感情實在是太深了。“外婆的聲音和她的衣角對我們來說是歲月的天堂”,“從八歲那年我們姐弟三人跟外婆生活在一起,外婆便是我們飽受傷害的心靈的溫暖的港灣”,正是這種發自肺腑的濃烈親情,在作者筆下,外婆家的小院兒內的那棵大桐樹,外婆住的瓦屋,樹上的知了,都變得有了靈性。“我一直覺得夏天的大桐樹像一座大房子,綠色的房頂裏藏了好多知了,中午的時候,知了的叫聲此起彼伏,淹沒了陽光熱浪和所有的聲音,而外婆的瓦屋是一群安靜的小房子,像一群聽話的小孩兒,藏在大桐樹濃密的樹冠下麵,就像我在天黑或是下雨打雷感到害怕的時候藏在外婆的懷裏一樣。”
作者善於用自己獨到的視角去捕捉生活中的一些不經意的細節,通過這些細節的描繪,去升發自己的思索,把一些很容易從身邊溜掉的細節存留在自己的視線裏,再順著這根線去發現他內在的價值。她的一個朋友“七歲時因父母離異被遺棄,隨一個孤身遠房奶奶一直生活,三十歲以前生身父母跟他沒有任何來住”。在家立業後,先是他的生母因為生病,手術沒有醫藥費來找他,後是他的繼父、異父兄弟有困難來找,最後是他的生父因病來找,他都不計前嫌,盡自己所能給他們幫助。就這麼一件事,一般人說說就過去了,而在作者筆下卻是催人淚下真表飛揚:“他第一眼看到父親的滿頭白發,銅紫的臉膛,眼前立刻閃現出那位撫養他長大的遠房奶奶那滿臉直到生命盡頭都沒有舒展的皺紋,眼淚奪眶而出。奶奶的白發染滿了撫育他成人的艱辛,而眼前的這位老人,雖然沒有對他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但他頭上的白發又何嚐不是歲月的雪霜,何嚐不是他含辛茹苦的人生見證呢!麵對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充滿乞求的眼神,他沒有猶豫,承擔起了做兒子的義務”。把一個普通人的無私奉獻精神,博大寬廣的胸懷,人世間善良潔淨的“人之初”張揚得貼貼切切,實實在在,不由得讓讀者也跟著高尚、淨化。
俗話說,處處留心皆學問。讀了偉利這些作品,處處留心皆是情。在茫茫戈壁灘上看見一座紅磚院落的牆上“定著歪歪扭扭四個大字:紮根戈壁”,竟讓她浮想聯翩,勾起她心中沉甸甸的回憶。“紮根戈壁,讓人多麼感動的字眼啊。它讓我想起了我們曾唱響了紮根農村的高歌,即使在那個沸騰的年代裏,紮根農村依然是艱難的選擇,我們的雄心壯誌依然需要響亮的口號去激勵”。她感慨,“這裏是寸草不生的戈壁深處,我不知道這一方天地裏有幾個人,了無法想象除了彼此幾張熟悉的麵孔之外,他們還能看到什麼,還能聽到什麼,到底是什麼事業、什麼力量支撐著他們紮根戈壁。”一種有著淒婉傳說的雁鳴石,在她眼裏,是不忍卒睹的曆史,心碎落淚的往事:“許多遊客都好奇地撿起石子兒敲擊雁鳴石,尋找雁鳴。我卻沒有。我實在沒有勇氣親手揭開這個悲劇的一角去觀望什麼,聆聽什麼。戰爭,悲劇,一切一切的不幸,該過去的,就讓它們過去吧!今天,我們隻留下真誠的故事和可以感天動地的愛情,把它們當做天地間最聖潔最美麗的經文,祈禱真與善,祈禱和平”。在她眼裏,寄身的簡陋賓館,充滿生活氣息的北京胡同,黃昏的鮮花,那個等待著她去做河南燴麵的山西老板娘,還有北京槐的綠蔭下那些快樂的北京老人,甚至還有夜半時分樓下傳來的誰家嬰兒的啼哭聲,都有說不完的故事,都有訴說不盡的種種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