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除夕夜宴
蒙蒙煙雨，在潭麵上飄零，幾尾紅鯉偶爾露出水麵，吞吐著淡霧。
一方小亭立在突兀的架空木板上，褐紅的四柱亭中，一個石桌周圍繞著三個放了蒲墊的石墩，夢若穿著繡著玉蘭的青色衣裳，外麵套了件略顯乳白的長袍，坐在石墩上，放下手中的茶杯，望著細細的煙雨在薄霧中風的吹拂下舞動。
看著眼前的一切，往昔的點點回憶湧上心頭。
“母親。”幼年的自己哭著喊著，卻換不回母親的一次回眸和不忍的目光，敲打著木門，那聲聲都敲擊在自己心頭。黑暗的小屋裏有些腐臭的味道，潮濕的空中都是隱晦的氣息。淚也不知流了多少，最後在累了後睡去。
“你怎能把你吃的這些東西拿給你哥哥，母親多次對你說過，你哥哥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人，怎麼能吃這些。”傾城婦人左手端著一個破碗，碗中盛著黑色略深的番薯，右手執著長鞭，一下一下的打在幼年的自己身上，清脆的聲響裏沾染了片片殷紅。
“王爺。”一聲呼喚吧夢若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夢若輕輕歎了口氣，看著效書，“何事？”
穿著幽藍短袍的效書站在夢若身側，聞著夢若身上似有似無的皂角味，臉上有了些泛紅，“已是晌午，請王爺用膳。”
“今兒在這裏用膳，移過來吧。”夢若回過頭，看著潭麵的煙雨，淡淡道。
“是，王爺。”效書應了聲，退下了。
夢若看著手中的帝血，喃喃，母親，你為何如此狠心，我也是你親生的啊。
深吸了口氣，不再想著那些，夢若放下帝血，端起茶，飲了一口，放下，把帝血拿起，仔細看著。
“帝血，傳聞與仙遣使一族的族寶‘弑天’可是一對。”夢若盯著帝血看，久久也覺得有些疲憊，便放在石桌上。
不一會兒，效書領來幾個身著素青衣裳的仆婢，一半的人手中端著菜，一半的人手中撐著一把油紙傘，端菜的仆婢將菜放在石桌上，所有人作揖，退下了，一切都井然有序。
看著桌上的清蒸鱸魚，紅燒獅子頭，蘸醬大蝦，爆炒牛肉，酸蘿卜烏雞湯，夢若冷冷的看著。
“王爺，可涼了。”效書站在夢若身側，提醒道。
“效書，你可有傷心的時候？”夢若眼神柔柔，戚戚之音裏有些莫名的傷感。
看著眼前千古不變冰山似的人兒，竟然也有軟弱的一麵，半開的眼瞼微遮著淒罔的目光，更有小女子傷心欲絕的錯覺。
“王爺。”不知為何，心中有些心疼，有些不忍。
“可否近些。”淒迷的眼神糅合著期盼的語氣。
效書緊了眉，走近，看著眼前脆弱的夢若，有種相擁安慰的衝動，卻是克製了。
夢若輕輕的貼在效書身上，頭也靠著效書的腹部，閉上雙眼，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天地間隻有兩人，再也沒有其他。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涼風襲來，效書不自覺的把手搭在夢若肩上，想要安撫他，卻在這時，夢若身體一僵，效書這才反應過來。
夢若緩緩移開身體，端正地坐在那裏，“忘了今兒發生的，退下吧。”
“是，王爺。”效書神色慌張，卻有些澀澀的滋味，傘也未拿，就這樣，遠去。
望著效書遠去的身影，漸漸朦朧直至再也不見。
晃晃悠悠，也不知是何時辰，方伍撐著傘，走到亭中，放下傘，“王爺，酉時四刻了。”
夢若深深的吸了口氣，喃喃，終究是不適合我的，轉身。
方伍為夢若撐著傘，行走到煙嫋閣方才退下。
夢若推開門，暖暖的煙霧彌漫開來，若仙界瑤池，漸漸隱去了他的身影。
早已換了身幹淨衣裳的效書站在馬車邊，眼神迷離，卻不知在想些什麼。在效書心不在焉的時候，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走吧。”
卻是夢若撐著傘，已經上了馬車，效書這才反應過來，忙去駕著馬車，朝著皇宮行駛。
篤篤馬蹄聲，淅淅細雨涼，夢若坐在馬車上，撫摸著細絹包裹的木盒，思量著，四國分別是宇軒國、屬國、燁國、泠國，仙遣使一族居住在海外仙遣島上，仙遣島與宇軒國隔著入軒海。而與仙遣島隔海（遺裔海）相望的是神龕島，神龕島是仙遣使聖女的墓園。
宇軒國分為八郡一城，八郡為貧閻郡、航圳郡、和堂郡、拜仙郡、舌善郡、財弄郡、霖鈴郡、檁對郡，一城為京城，京都名為桑遠。舌善郡內海為入軒海，與仙遣島隔海相望。
“王爺，到了。”效書站在地上，恭敬道。
“嗯。”夢若掀開門簾，走下馬車，望著內門宮闈，才知道已經過了外門，且天黑了雨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