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臨崖步步需慎算 (二)(1 / 3)

“公子公子,你好厲害啊。”還沒有回到白馬寺,竹月就興奮的不能自已,一副崇拜的圍著遷陌蹦來蹦去。沒有了在大人物前的緊張,竹月就露出了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樣子。

遷陌微微歎氣,轉身麵對竹月。有些事情必須要跟他說清楚了,否則恐怕竹月看得越多,走得越偏。“竹月啊,你可知道有一種人叫做小醜。”

“那是什麼,長得很醜的人麼?”竹月當然不知道,畢竟醜角這種職業都是很久以後才出現的。

“小醜就是嘩眾取寵的人。”遷陌看著他,“這世上有一種人,平時自以為是、眼高於頂,總以為自己算無遺策、演技驚人,喜歡把周圍的人當傻子耍弄,卻不知道在所有明白的人眼中,偏偏也樂得看他上躥下跳娛樂大眾。”在洛陽,又有幾個人是真的傻子呢?自己雖然是借勢,那也是自己能挑起別人的興趣,讓別人樂得看自己蹩腳的表演而已。若是當了真,自以為能做出一番成就,那才真真是異想天開。

隻是……遇強反弱,欲高反下,欲取反予,此言反聽之道,有以致誘之。

“公子,那你為何……”竹月欲言又止。

“因為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弦月的訓練調教不會超過三個月,她傾城容貌,必然引起軒然大波,怕是一旦露麵就會在短期內由書寓變為長三,若沒有所依仗,又如何談得上幫她脫險。”何況,她也並不希望弦月成為書寓拋頭露麵。一旦弦月的容貌被這時代的人發現,那絕對是禍非福。

“公子對姐姐可真好。”竹月想,大概也隻有這樣風華耀眼的少年郎才配得上那般善良美麗的天仙。“那之後,公子又如何打算?”

“等弦月脫困之事,我自會找人送她去和平之地避難。銀兩和身份我都會為你們準備好,到時候,你就跟著她吧。”遷陌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並沒有回頭,詭異的頓了一下,語氣中卻帶著一絲輕鬆,似乎自己之後就會脫身與二人回合一般。

“諾。”竹月應。公子不愧是公子,總是有萬全的法子,對一切都了然於心。

遷陌眺望著遠處的白馬寺,久久無語。至於她自己,又當何去何從。竹月不明白,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和平年代也就罷了,等有了名氣再想從東漢末年的戰亂中跳脫無異於癡人說夢。有多大的能力,就應當做多大的事情,命運自有安排,又怎麼會看著不管。她想她大約會順著黃河走到入海口,沿途打探蕭翌晨的下落。若是蕭翌晨真的死了……那她也不介意讓有罪之人為他陪葬。至於剩下的時候,就隨波逐流也罷。

“竹月,若是支曜問起你關於我的事情,你隻需回答他。”她抬腳悠悠哉哉的繼續走著,一副雲淡風輕。“大將軍不日便遣人來接遷陌共圖大事。若是那時,還望支曜不要忘了與遷陌的師徒之約。”

“諾。”

平平安安的一個多月沒有絲毫波瀾就轉瞬而過。其間遷陌一反常態,沒有再跟著僧人們到處溜達,反倒呆在白馬寺中閉門謝客,連寺門也不出一步。

如她猜測的一般,在她抵達了洛陽的兩個多月中也沒有弦月的消息,似乎還依舊在百花苑中棲身。

無所事事的遷陌隻能每天都騷擾支曜,有時品茗下棋,有時看看他翻譯好的經書,也受益匪淺。畢竟支曜雖然不通漢朝文學,但是他來自印度又深研佛法已久,本身看問題的視角便與當朝的人所不同,再加上他自身也是飽學多才的有道之士。

即使與他討論些武力與詭術的問題,兩人也很投機,恰似同道中人。

不過更重要的是,因為遷陌牽絆住了支曜,才讓那些圍繞在院門外伺機打聽和監視自己的人得不到機會確認自己的身份。

就在竹月急的滿頭大汗按捺不住的時候,命運也照著他原有的腳步姍姍來遲,一分不晚一分不早。

明明是半夜時分,大將軍的車馬已經等候在了白馬寺前。

遷陌依舊是一身暗紅色的錦衣,在支曜的陪伴下走出了白馬寺。

“臣下奉大將軍之命特來迎接將軍。”車馬邊一名大漢持刀而立,對著遷陌抱拳。而大漢的身後是將近百人的小隊

這次就連支曜也察覺出了事情的不對。雖然是軍人,但是平日裏出門也沒有戎甲而待的,更別說是在夜半之時。這個陣勢與其說是邀請,還不如說是羈押來的妥帖。隻是,不論羈押何人,也輪不到百人出場啊。

“亦將早已等待將軍多時。”遷陌同樣抱拳回禮,並非文人的禮節,而是武將的禮節。

注意到寺內觀察她的僧人們表情不太對勁,遷陌似乎沒有感覺到這些兵將們身上的肅殺之氣,悠然的走向馬車並且問道。“將軍是如何交代的?”

此時的遷陌雖然知道看重自己的一定是何進,但是也不敢輕易判斷這些人就是何進派來的,也可能是袁紹曹操等人的兵士,所以她並沒有直接稱呼‘大將軍’。

“回先生,大將軍府中設宴,已經邀請幾名好友,隻等先生遲步。”大漢回道。

“宴者何人?”

“這……”大漢這次聽了遷陌的問題有點猶豫,看了眼周圍的人。

遷陌對他使了個眼色,看向支曜,微微點頭。

自古當人副官的也沒幾個笨的,那個大漢顯然明白了遷陌的意思。“宴者,何大將軍,袁紹將軍等友人。”

“如此甚好。”遷陌示意支曜不用緊張,“我去去就來,還請代為照顧竹月。”

緩緩走進了馬車中,聽著輪輒的聲音,遷陌的心裏並沒有她表現的那麼平靜。

今日之事,全在遷陌的預料之中,然而這並不能算是巧算,頂多隻能算得上瘋狂的賭博。既然來人連府邸門第都不屑於隱藏,說明最艱險的一幕已經到來。這之後她將麵對什麼,自然沒有人比遷陌更清楚。

比如,她無法解釋她如何知道有人會向何進告密蹇碩欲埋伏誅殺何進之事。當漢靈帝力捧蹇碩的時候,二人肯定已經清理過身邊黨羽,恐怕何進連一個內應都安插不進去。自己既非宮中之人,卻又得知此事,她第一個便要證明自己並非宦黨中人,未曾於十常侍們同流合汙。

再比如,她也無法解釋為什麼自己知道漢靈帝去世的時間。作為一個連宮門都沒有踏入過的外客,即便她可以描述自己的清白也沒有人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