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公室吃橙子的橙子小姐
生活圓桌
作者:孟婧
每天下午16點鍾,坐在辦公室門後撲著厚厚粉底,戴著框架眼鏡的橙子小姐,都會拿出一個橙子,用塗著墨藍色指甲油的指頭一層層剝開橙皮,摳著白色橙絡,一陣陣橙香四處蔓延,黃褐色的汁液噴濺在橙子小姐細細的手指上,甜甜膩膩。她開始大口大口吞咽一瓣瓣橙肉,像饑渴的鹿。肆竄的果香,黏稠的咀嚼,並沒有打破辦公室死般的寂靜,鄰座的男同事推了推眼鏡,繼續將腦袋放在電腦的藍屏前,敲打著。橙肉在橙子小姐的口中火花四濺時,她想起中午寥寥幾口的午飯,慘淡的綠豆芽和肥膩的紅燒肉,隻吃了幾口,便丟進了垃圾桶,午飯隻是個儀式,9點鍾剛吃的早餐包子還沒有消化。
橙瓣在慢慢消失,橙子小姐開始擔心接下來的晚飯,沒有約會,又懶得動手,四周的餐廳,飯菜太過盛大,重慶小麵,生煎,餛飩,又太過速食,小餐館的板凳都來不及坐熱,環境又吵鬧,橙子小姐搖了搖頭。
18點鍾,街上的車流密集了,橙子小姐披上厚厚的圍巾,塞上耳機,雙手插進口袋,慢慢踱出辦公室,走出大廈。路上,還有很多像橙子小姐一樣打扮的年輕人,深色的呢子大衣,裏麵的長款紫色燈絨裙長度正好裹住了小腿。橙子小姐將頭埋進茜素紅的圍巾裏,黑色的長發披在肩上。她走得並不快,因為並不急著趕回出租屋,那裏冷冷的,沒有暖意。在一個橙黃色的路燈下,梧桐葉枝枝蔓蔓遮住一些燈光,橙子小姐抬頭看了看,呼出了一串長長的白色冷氣,晚風拂過麵頰的時候,橙子小姐想象自己就像一部韓劇的女主角,高冷卓絕。
來到必經的水果攤位,橙子小姐照例買了三四個橙子,這裏的橙子比其他家的貴得多,繡著細細眉毛的中年老板娘說,橙子,有機,進口,橙子小姐也懶得計較,從老板娘戴著金戒指、金手鏈的手中接過了5毛零錢。
晚飯還是沒著落,旁邊的花店吸引了橙子小姐的注意。橙子小姐進了花店,躊躇再三,挑了幾枝顏色各異的反季月季花,店員用透明的塑料紙隨意地包紮著花束,橙子小姐很不喜歡,她覺得棕色的紙質包裝紙更好。
19點了,橙子小姐最終決定在附近口碑不錯的西式小餐館裏,吃一頓意麵。餐館一處角落坐定後,橙子小姐拿出手機,她想看在辦公室剛下載的電影。27歲的東京女孩妙子請假10天前往山形縣農村,卻不料小學五年級時候的自己一路同行,夾雜著小時候的回憶,妙子遇到了小兩歲的農村青年敏雄,故事由此展開。
橙子小姐的意麵到了,匆匆吃了兩口後,她又低下頭看電影,故事最後的發展是,敏雄的奶奶希望妙子嫁給敏雄,當一個農家媳婦。27歲處於人生轉折點的妙子不知如何選擇,猶豫之際,小時候五年級的自己幫自己下定了決心。
27歲的橙子小姐走出了小餐館,夜色又濃了幾分,她不知道自己那像夏末帶著些許嫣色的薔薇的27歲,該如何做出選擇,無奈又投身這茫茫人海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