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我看著卉心一臉的焦急,心裏倒放鬆了許多,想想自己這段時間心裏的猶豫,卻又覺得何必抓住一些事情不放,這些年不也風平浪靜的過來了不是嗎?卉心在後宮,前朝的事情極少知道,以她的聰明,也是知道什麼事能涉及什麼事不能涉及的。
卉心見我出來,忙走過來,“娘娘怎麼這麼久,好讓奴婢擔心,宮中耳目眾多,若是被人察覺到又要生出許多不是。”
我看著她發髻上的那支玉簪,輕笑道,“好久沒有這麼暢快的談過了,記得以前在府中,母親總是招來一些能人異士,本宮當時隔著玉屏和他們談經論道,一吐心中之快,連那些人也總是搖頭可惜,說可惜本宮是女兒身,本宮還記得母親當時非常生氣,大罵道,‘女兒身又如何,我看你們這些男人也是一些個草包,隻會作一些酸文腐詩。’”
卉心也跟著笑了起來,“館陶長公主的心性不輸男兒,”,她替我披上一件披肩,靈巧的手指好像她此刻的心境一樣,“奴婢本來不該多嘴,可是奴婢經曆了太多,深知其中滋味,奴婢的父親是位將軍,從小對奴婢並沒有像別人家的孩子那樣,寵著慣著,常常是非打即罵,當時奴婢非常恨他,想著哪晚偷偷出去再也不要回來。可後來,家中突遭變故,若不是,若不是父親護著,奴婢怕早已命喪在刀下。從那一刻起,奴婢才明白,父親為何要那樣做,家中人丁單薄,父親是把奴婢當男兒教養,想讓奴婢擔起家中的重任,所以苛刻非常。奴婢抱著父親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父親生前最不願意見我哭,若是被他看見,一定又要責罰奴婢一天不許吃飯。可是奴婢當時多希望父親起來嚴厲的訓斥奴婢或者打一頓,可奴婢哭到沒有力氣,哭到幾乎暈厥,父親都再也沒有起來。”
卉心從來沒有流露出這樣的女兒姿態,我輕撫著她的肩膀安慰著她。我知道她的意思,至親永遠是至親,卉心是想讓我好好珍惜母親,即使她的有些做法我並不認同。可我如今也漸漸的明白,母親,是用一種我不能接受的辦法保護我。
我替卉心拭了拭眼淚,她低頭道,“讓娘娘見笑了,奴婢今日也不知怎麼了,很想和娘娘說這些。”
我明白卉心也在擔憂,我與於單走得這樣近,對她的身份也許知道一二分。卉心是一個堅強的女子,從不輕易訴苦,今日這種姿態,倒是像與我表什麼決心。
我輕握住她的手,歎道,“我知道你心裏的苦,我看中你,是因為你的善良和堅強,有時看到你,好像能看到我自己的影子一般,那種隱忍也讓我心疼。”
卉心拿下頭上的玉簪,正色道,“娘娘的話猶在耳邊,卉心不敢,也不能忘。”
我點頭,突然瞥見一個身影,卉心會意,悄聲對我說,“娘娘囑咐奴婢的事,奴婢辦妥了,娘娘要小心。”說完忙走到一邊。
我走向假山旁邊,看著那抹消瘦的青色,正是他的這種堅毅才讓我放心,他遠遠地看見我,眼中閃現了一絲光亮,卻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