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句話一說,許若雪立時又有了流淚的衝動。她心中暗惱,都怪這個死道士,以前從不哭的她,自洞房花燭夜之後便開始哭了。現在更不得了,動不動就想哭。搞得那個威震川蜀的絕代女俠,竟成了動不動就掉眼淚的小女人。
見小道士的手又要握過來,許若雪又想打開。可她心中一動,想起了劉姐姐以往的教誨。過去的十年劉姐姐教了她很多,可她從來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可這會兒,至少這句話,“女人就得以柔克剛,若想以剛製剛,那結局必然是,雙方都遍體鱗傷”,忽然冒上了她心頭。於是許若雪稍稍掙紮了下,就任憑小道士握住了她的手。
自己的小手被那雙大手握住,莫名地,心中正沸騰著卻無處宣泄,壓得自己極極難受的種種情緒,便在那雙大手傳來的溫暖中,慢慢地,卻勢不可擋地,漸漸消融!
三日後,兩人過了隆橋驛,進了安嶽縣。
連續兩個晚上沒看到柔兒,小道士大是擔心,卻不敢表露出來。許若雪明白他的心思,也懶得說他。
這一日,兩人又在荒郊野外露宿。
小道士心中憂慮,不自禁地拿出紫竹簫,湊到唇邊作勢要吹。
許若雪見了冷笑:“好個裝腔作勢的死道士,是不是要用這鬼哭聲,將你那女鬼妹妹引來?”
這話音剛落,便聽一縷簫音,幽幽怨怨,淒淒婉婉地,嫋嫋飄出。
許若雪一愣,細細聆聽,隻覺得這簫聲融入了月夜,便讓月光都淒迷了幾分。這種月色下,她的心不由地生出了幾分感傷。這份感傷淡淡的積在心裏,不知不覺中便化成了幾滴淚,要從她的眼中悄悄流出。幸得她及時警覺,生生地止住了,那眼圈,卻禁不住地紅了。
一曲終了,許若雪長歎道:“這是《長門怨》吧。”
小道士大驚:“沒想到你倒識得這曲。”
許若雪說道:“我有位亦姐亦母的親人,打小就教導我。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首《長門怨》我常聽她彈起,每次彈時,她都會流淚。所以對這曲,我熟悉的很。死道士,沒想到你簫技這般了得,倒也有那資格和她合奏一曲。”
小道士大奇:“青城劍派竟還藏著這等奇女子,不知若雪你得了她幾分真傳?要不我倆找個機會,琴簫合鳴。”
許若雪臉一紅:“她教我十年,無奈我對這些真不感興趣。琴棋書畫,我是樣樣略通,樣樣都不算粗通。我就不在你麵前獻醜了。”
小道士笑了:“那也不錯。我還以為你隻會舞刀弄劍。”
許若雪嗔道:“你真把我當成了那粗魯漢子。”
頓了頓後,她說:“長夜無聊。傻道士,你再吹一曲吧。”
小道士於是再吹了曲《陽關三疊》。
簫曲之中,這曲他掌握的最好,此時有心賣弄,自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最後卻隻得到了輕飄飄的兩個字:很好。
小道士心中正有些幽怨時,卻聽身後有個聲音叫道:“道士哥哥好棒,道士哥哥無敵棒,道士哥哥天下第一棒!”
他循聲望去,身後那個拚命地鼓著掌,小臉興奮得通紅,眼裏直冒星星的佳人,正是柔兒。
柔兒實在高興極了, 一個乳燕投懷,就向小道士撲去。小道士本能地張開雙臂去接,自然抱了個空,柔兒穿身而過。
還沒待小道士轉過身,就覺身邊一道殺氣刺來。一看,許若雪銀牙咬得咯吱咯吱響,手已經按在了血海劍上。
我去,樂極生悲啊,竟忘了這惡婆娘。小道士訕訕一笑,乖乖地坐好。
許若雪怒道:“一見到那賤人就高興成這樣,你果然是一身賤骨頭!”
小道士皺眉:“若雪,不許這般罵人,你可不是那粗魯漢子。”
被人如此辱罵,柔兒也生氣了,她嘟著小嘴罵道:“你才是賤女人,你不但是賤女人,還是凶女人,還是壞女人。”
小道士再皺眉:“柔兒,也不許你罵人,你可是大家閨秀。”
他自以為兩碗水端得很平,卻不料這話一說,許若雪便炸了:“什麼!她罵我,她竟敢罵我!”
我去!死了,死了。小道士連忙亡羊補牢:“哪?沒有的事,柔兒可是堂堂的縣主,她怎麼可能會罵人嘞?是我一時口誤,我該打,我該打。”
“錚”一聲,血海劍架在了小道士的脖子上,許若雪的聲音冷洌如冰:“她罵我什麼?你速速從實招來。不然,你就不是該打,你是該殺!”
完了!小道士腦門那,有兩個這樣的大字,飄來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