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侂胄冷冷說道:“就這一次,某降你一級。若有下一次,以同謀論!”
那武將渾身劇震,說道:“末將懂了!”
再站起身時,他已雙眼發紅,手按鋼刀,看向圈中的貴人,如看待宰的羔羊!
這樣殺了一條好大的雞,誰還敢胡來。一時無人再敢說二話。
夜,已深。
天香樓外的一幕,還在繼續。
小道士深深地看了一眼韓侂胄,轉身,離去。
他歎道,自古以來,能成為權臣的,誰沒有幾分真本事?看他這晚的布置,計劃周密,行動迅速,執行堅決,真真是,好手段!
可惜啊,如此人傑竟成了道爺我的敵人。我去啊,道爺我明明和他無冤無仇的,好不?
天,要亮了。
熟睡中的小道士,忽然被一種乍然響起,卻震天般的喧囂聲驚醒。他睜開眼,正看到窗欞那有紅光明滅。
這是怎麼了?小道士急急起床,推開窗子一看。
火,大火,衝天的大火,衝天正熊熊燃燒著的大火!
火起處,正是,天香樓!
是天香樓!
小道士呆了一呆,然後一股徹骨的冰寒從他的心底猛地竄出,直透他的眉間,將他整個人冰在了原地!
僵了好一會兒後,小道士的身子才猛地一顫。他忽地抓起衣服,邊往身上套著,邊往外衝去。
用最快的速度,小道士衝到天香樓外,然後目瞪口呆!
那富麗堂皇、極盡奢華的天香樓,已化成了一個碩大無比的火把,正在天地間,張狂地獰笑。
在這紅豔豔的獰笑中,小道士分明地看到了,無數的冤魂,在烈火中掙紮,嚎哭!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小道士衝了過去,抓住一個兵丁,搖晃著他的身子,叫道:“火,救火啊,快救火啊!”
那兵丁大怒,舉槍便要打。看了看小道士身上的道袍後,他忍了這口氣,恨聲說道:“要你這賊廝多什麼事?沒看到已經在救火嗎?”
沒看到已經在救火嗎?小道士指著那些慢吞吞地走著,慢吞吞地提著一桶水,慢吞吞地隔著數丈遠,把水往地上一倒的兵丁,說道:“這是在救火嗎?”
再看了眼周圍如臨大敵,刀槍林立,將火場外守得密不透風的無數兵士,小道士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苦笑:“我明白了,這就是一場謀殺,一場大謀殺!”
天還沒亮。
小道士奔走在大街上。
他敲打著一扇大門,叫道:“出來,出來!”
門開了,家丁將他引入書房。
小道士衝進去,一把抓住楊大尉,拖著他就往外走:“火,大火,他們把天香樓燒了,整個地燒了。那裏有百多條人命啊,不是一條兩條幾條,是百多條人命啊!”
楊大尉用力掙脫開,歎道:“某知道這事。”
小道士跳了起來,怒道:“你知道,你知道怎麼不去阻止?你怎麼能不去阻止?”
楊大尉搖頭:“某也想阻止,可某阻止不了。”
小道士叫道:“好,那我連夜進宮,去請聖旨。”
楊大尉大喝:“且慢,你以為皇宮是你家,想進便得進。並且,”
他歎道:“這世上,沒人能阻止得了這場劫難,包括官家。因為,這是所有朝堂重臣一致作出的決定!不是某位大人的決定,而是所有朝堂重臣的一致決議!“
他苦笑,搖了搖頭:“某還是第一次,看到我大宋的官員,如此齊心協力!”
小道士失魂落魄地後退了幾步:“怎會如此,這事怎會如此!”
楊大尉歎道:“因為這事牽扯實在太大了!”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美色之前,美酒之下,天香樓不知道從我大宋朝獲得了多少機密,拉攏了多少官員。這事誰也擔當不起,誰也負責不了!”
小道士眼中有淚,他喃喃地說道:“擔當不起,就幹脆一把火給燒了?”
楊大尉說道:“某昨日剛好在宮中,清楚其中的詳情。”
“當時官家問韓侂胄,秦嶺防線,喜山口一帶,守將是誰,有兵幾何,軍備如何,糧草多少?”
“韓侂胄訥訥不能答。再問身後兵部尚書,不知,再急派人去兵部詢問。”
“那實官家端坐在椅上,不言不動。韓侂胄並一眾重臣,皆低頭,無人敢吭聲。”
“足足半個時辰,兵部依舊不能回複,垂拱殿裏還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