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連翹又開花了,香氣淡豔,滿枝金黃,煞是可愛。這原本是阿衍很喜歡的一種花,現下卻覺得它有些苦味兒。感覺是隨著心走的,阿衍現在很難受,就覺得這種味道不好。也許生病了,什麼味道都不會好吧。
阿衍望向抱著自己的哥哥,這個男人的懷抱可能不夠溫暖,但是很安心啊。她不覺將頭靠得更近一些。
“丫頭,是不是太累了,嗯?今日你還未午睡。”懷中抱著柔柔弱弱的一團,南生泮聲音很輕,臉頰磨蹭著臉頰,生出一層淡淡的粉,粉若桃花。
輕輕將她放進一張睡網,又拿過一旁幹淨的帕子,替她將長發細細擦幹。雖然她身子骨纖弱,一頭烏發卻是水亮水亮。
世間不可料想之事多如牛毛,誰能料到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人兒,此刻竟病怏怏了呢?饒是他極力冷靜,也免不了眉峰緊皺。
幾片花葉飄落下來,打在阿衍的臉上,襯得她膚色慘白慘白,我見猶憐。
“哥哥,你去我房裏把我的詩集拿過來罷,我要看一會兒才能睡的。”果真是病弱了才有的低吟。阿衍小嘴一張一闔,沒有一絲力氣。
“嗯,那你等等,我去幫你拿。”南生泮轉身,很輕。
阿衍秀眉緊蹙,刻意不讓自己去看哥哥的背影。靜靜翻了個身,樹影幾重,將她的小身軀包裹得更小,似一團幻影。
牆角的藤蔓上爬滿了嫩黃的小花,是絲瓜開花了,花下還結了果實。牆壁上的矮牽牛也長開了,一朵接一朵地舒展著身姿。每到一年春天,阿衍就喜歡和哥哥姐姐一起種菜種瓜,滿院的絲瓜藤南瓜藤環繞,阿衍看到了春天的喜悅,可她卻病了,感同身受的,也隻連翹苦苦的藥香。剛泡了個熱水澡,全身軟綿綿的。
自她有記憶的三歲起,每隔幾個月就會頭痛一次。頭痛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哥哥說她的頭痛病是打小就有的,叫她別擔心。其實阿衍才不擔心這個,她擔心的是自己頭痛了,哥哥也要跟著一起折騰。
阿衍還記得上一次頭痛是在夜裏,害得哥哥跟著她一整宿沒睡。北越的冬天天氣特別冷,阿衍頭痛得厲害,還發燒了,燒的迷迷糊糊的,哥哥輕輕起身,披了衣服下床為她端茶遞水,還為她擦拭身體。
天冷啊,哥哥放輕了動作,開門聲還是很清晰。每當這樣的吱呀聲想起,阿衍就很難過,哥哥疼她,她一直都知道,她不想他這麼辛苦的。每每這個時候,阿衍就希望自己有個娘親。每次生病了,她也希望自己有個娘親,可是她沒有,她隻有哥哥。
阿衍覺得七姐姐跟她不親,她也跟她不是很親,所以她生病了,都是哥哥在照看她。七姐姐是不管她的,哥哥待七姐姐也是很不同的,他們都說七姐姐是他的媳婦,而她隻是妹妹,總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
每次頭痛了,哥哥都要逼著她喝一碗苦苦的湯藥,喝了這麼幾年也不見好。大概她這個頭痛病也是與眾不同的。哥哥是這方圓百裏有名的大夫,什麼疑難雜症都能治,偏偏她這個頭痛治不好?哥哥說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她相信他。
良藥苦口,阿儂知道這是一記好藥。隻是每次喝下藥之後,會有好幾日吃不下飯,這是喝藥的後遺症。每次這個時候,哥哥就會到處找些酸酸的果子給她吃。還好她有個哥哥啊,不然生病了,她該怎麼辦呢?
“丫頭,是不是疼得厲害,要不去房裏睡吧,睡在床上會舒服些。”輕顫顫的聲音。南生泮將她濕噠噠的額發扒開,食指輕柔地按在她的眉心,恨不能自己去替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