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阿衍臥在南生泮懷裏，一邊聽他講故事，一邊掰著手指。
今夜霧色濃重，沒有月光，看著像是要下雨。今晚也沒有星星，天河無光，淒寂一片。阿衍望著窗外，黑剌剌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她有好多話想問，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烏黑的長瀑瀉下，三千煩惱叢生。
“嗯，你睡吧，哥哥陪著你。”南生泮攬了攬她的肩，將她緊緊護在懷中。他知道她在害怕，夜裏總離不得他。“護得了你一時，卻護不了你一世啊，丫頭……”南生泮心中甚是苦楚。
“哥哥，你可不可以別走？”阿衍仰起頭，抽抽地望著他。哥哥並沒有答應陪她一起睡，他可能還是會走，在她睡著了之後。阿衍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讓他走，可是她害怕他會走。她不知道是讓他今晚別走，還是以後都別走，這種感覺她說不上來，就像兩年前一樣。
哥哥，兩年前你已經丟下過我一次了，所以這次別再騙我……
兩年前的一個冬天，下著大雪。下雪的時候，正是雪蓮開得最好的時候。阿衍跟著哥哥上山去采藥，她不知道自己什麼要跟著他去，她離不開他。
茫茫雪原上，哥哥的大手包裹她的小手，雪風呼呼地刮，她的小臉凍得通紅。層層雪幕中，她縮著小小的身子，身後是一望無際的茫茫大雪。雪下得很大，哥哥的臉不甚清晰。枝頭的細雪抖落，看不清身後的來路。雪地上留下的兩串小腳印，也不一會兒就隱沒不見。阿衍有些害怕，仰起頭來看哥哥。她多麼想告訴他，“哥哥，我冷啊。”可是她沒有開口。
哥哥發現峭壁上一株雪蓮，放下她的手要去采摘，卻發現夠不著，他回頭看阿衍，問她：“丫頭，哥哥抱著你，讓你去采那朵花，你怕不怕？”
“我不怕。”阿衍回答。隻要哥哥抱著她，她什麼都不怕。
阿衍至今仍記得很清晰，她是幫哥哥采那株雪蓮才跌下崖去的。她腳下沒踩穩，掙脫哥哥的懷抱掉了下去，哥哥沒有拉住她。這是她兩年以來，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那時她四歲。
“哥哥……”阿衍失聲尖叫，可是哥哥沒有回應她。她走丟了，哥哥沒有去找她。她摔下去的時候摔暈了，也沒有人叫醒她……阿衍是凍醒的，她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可是他不在身邊。
那時候阿衍真的快要凍死了，被雪風一刮，眼前一片朦朧，阿衍不怕死，可是怕再也見不他。她是憑著僅有的記憶走回來的，那一次，她走了大半夜，不知走了多少彎路，不知摔了多少跤。
阿衍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走回來了，她好像知道哥哥不要她了，可她還是走回來了。她不是他的親妹妹，在這個世上，阿衍沒有親人，隻有他。離開他，叫她怎麼辦呢，她還那麼小，天又那麼冷。
阿衍的手凍破了，嘴唇也幹裂了，身上腳上的衣物全濕了，腳也麻木了。她本來是走不動了的，還是拖著腿走回來了。
“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啊？哥哥，你別丟下我，阿衍以後一定好好聽你的話。”苦苦哀求他啊。那一次，阿衍在哥哥懷中嚎啕大哭，哭得好不傷心好不委屈。那是阿衍有記憶以來，最傷心委屈的一次。
想想都覺得要哭啊，阿衍吸了吸鼻子，心裏酸酸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好，我不走。”南生泮摩挲著她的臉，將她攬得更緊些。丫頭，你這樣，叫我如何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