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幅畫的背景是蕭索的,冷色的。
空山上可以見得,一株凋零的黃樹似乎將死,在秋風中瑟瑟發抖。
而且,庭意細看發現,那貓一樣的女子眼裏雖說驕傲,不可一世,但是那目光卻隱隱瞥向母親。
看似不經意,但是那女子一絲絲,略有敵意的目光是騙不了自己的。
那個女子為什麼會對母親有敵意?
印象中,母親溫柔大方,她不是隻操心瑣碎的家庭主婦,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教鋼琴,水平自不必說,脾氣好。這樣的一個人,認識的朋友也多,也喜與母親來往。也並不沒見得與其他人有過惡的交往。更不要說,家裏傭人上下對母親的評價。
那這個女子又是誰呢?徐庭意在想,自己又見過這個人嗎?那個人敵意的眼神仿佛是許艾夏望向自己,才有的。
那個人在庭意的記憶長河裏“倏”地劃過,仿佛有些熟悉,但就是記不起是誰。
會是誰呢?她不願再去想了。
那些女子是很美麗,但是就像隔著時間長河,她必須得橫渡過去,去觀察,去感受,才能尋找那些故事。
無疑,這對於自己已有些混沌的腦子來說,是一種折磨。
於是,她決定不再看這些畫。
下定決心後,她走的很快,這個大廳的確是古中式設計,就連鏤空的木門也蒙著窗紙。
庭意推開木門是,一座小小的亭子,石墩,還有一樹開的繁盛的海棠,枝丫上擠滿了嬌豔欲滴的花朵。樹下則是以一大片至白的,成串倒掛的植株。碩大的花朵清麗無暇。
這種白是那種看了心生純潔,愛憐之心,想要去保護它。
而且鼻尖裏所嗅到的味道與之前在大廳裏檀香味截然不同,帶著輕微的迷醉,仿佛讓人忘卻了所有的煩惱。如果,庭意再仔細看的話,在花下不起眼的一角上麵寫著梵文,曼陀羅。
然而她卻毫不知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起來,推開了對麵那扇緊閉的鏤空木門。
她已經習慣了這裏沒有一個人的寂寥氣息,所以也不足為奇。是的,這個宅子景色的確很美,那花也是她從未見過肆意這美。但是太靜了,靜的沒有人氣。
她這才發現這裏甚至沒有蟲鳴,鳥叫。
但真是有了除自己之外的第二個人,怕是自己才會害怕吧,庭意這樣想道。
在這樣的古宅裏,看似風輕雲淡的後麵,仿佛暗藏著太多秘密。
她隱隱覺察到這座古宅的不同尋常,甚至隱約藏著危機,但是就是這股不尋常想讓她一探究竟,想要參破其中的玄機。
這又是什麼香味?她輕嗅鼻子,是一股子淡淡茉莉清幽的芬芳,點的是茉莉香片吧。
她環看了四周,這大概是一間古代女子的閨閣吧。
與前廳的富麗堂皇比,這裏似乎偏向一種細膩的溫婉。
床上的帷幔,輕薄如雲,她在古代鑒賞課上認得,這大概是江南一種難得的絲綢,絢麗如雲霞。
麵前桌上擺著小巧的茶器,倒扣而立。
然而,吸引她注意的則是,床邊類似一處梳妝的地方。
窗欞下透出一束光線打在沉香木的梳妝台前,甚至可以在光裏見得浮沉飄動。
像是在等待什麼人,也許百年前,有這麼一個女子坐在上麵,淡淡裝扮。也許那女子心愛的男人就在身後,她輕輕回頭:“畫眉深淺入時無?”
可是現在她又在哪裏呢?
隻是留下這些古物,什麼也不說,任人猜測。
庭意這樣想著,無限感慨。當她輕輕的坐下來,一麵銅鏡剛還在她麵前。
鏡子裏,她麵容姣好,但是眼神裏卻難掩疲倦,失意。
這種情感就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她到底在疲於什麼,失意什麼,她自己也無從知曉。像是一部分記憶腦海中抽取,她就這樣突兀來到這裏。
漸漸地,鏡子裏的自己影像有些模糊。
難道自己眼花了嗎?
庭意極力睜大自己眼睛,沒錯,在一陣水紋波瀾之後。
她看見自己躺在地上,像是夢囈在說著什麼。
許艾夏在身旁問著她話,臉上掛著嘲諷。
之後,鏡子裏出現了莫小滿,自己好像對她說了什麼,痛苦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緊接著,鏡子裏的自己衝進了雨幕,融為一體。
徐庭意,看見自己站在海邊,一點一點走進岸邊垂直陡峭的石壁上。
“不要跳!”她對鏡子裏的自己喊道。
然而,可怕的是,她看見,鏡子裏突然又多了一個人,從後麵掐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