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畫中人(1 / 2)

像一隻魚,她在水裏遊了很久。

眼前是碧藍海水,四周也是,將她安靜包圍。

她甚至可以聽見,水裏的氣泡。那些珊瑚,水草如畫卷般在眼前一一展開。

這是個靜謐的世界,沒有嘲笑,沒有誤解,沒有中傷。

但是,她不知道該去向何處。

魚窸窸窣窣地低語。

仿佛聽見一個聲音,由遠及近,聲音不大,但是連續清越。

是一隻鯨魚,它停在她麵前,深深看她一眼。

這一眼,包含很多內容。明明是隻鯨魚,卻帶著人類的情感,疼惜和愛憐。

這讓她想起了很多人,早逝的父母,馮奶奶……

她也是驚奇,那鯨魚順從在她麵前蹲下,像是一種邀請。

光溜溜的背摸起來很舒服,當載著她要去的時候,鯨魚高興地低鳴了一聲。

視野越來越開闊,之前的混沌模糊之景色被拋在腦後。

盡管在海底,沿途景色也是讓人歎為觀止。

她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地看過這海底,柔軟的海葵,透明的水母,一大群斑斕的熱帶魚······

一會兒,鯨魚停了下來。

麵前密密麻麻的水草擋住了去路,她疑惑:“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裏?”

鯨魚用眼神示意她往前,她撥開叢密的水草。

眼前矗立一座年代已久的老宅。

那鯨魚是要她進去呢,她並沒有太多遲疑。

沿著大宅子的石階,一級一級向上,進入內部,偌大的空間並未一人。

前廳裏陳設精美,每一處細節無不顯示雍容華貴,鼻尖纏繞著若有似無的檀香。

前廳裏的牆上掛著很多畫,奇怪的是,都是些女子的肖像。肖像上的女子,美的卻各不相同,或莊重大方,或高貴典雅,或伶俐可人。

她想要仔細地一張張觀看,因為肖像本身如此栩栩如生,女子的眼睛都仿佛會說話一樣,或憂愁,或嬌嗔,仿佛對自己說一段心事。

當徐庭意與肖像上的女子對視時,仿佛也感染到畫上女子的某種情緒。

那種幽怨和傷感很致命,鋪麵而來,讓你無處躲避。

不光是情緒,她發現甚至可以透過畫,大致窺見女子的生平,喜好。

徐庭意突然在一副畫前停駐下來,臉上的驚訝久久未褪去。

畫上,那女子背對著人,一襲如雲的粉色旗袍勾勒出美好的身材,微微彎腰,後背仍挺拔,像是要拾起什麼東西。

徐庭意細看,那女人手上是一株香草,那不正是馮奶奶所說的檸檬香蜂草?

再仔細看時,那女子身段,旗袍與記憶中那個人如此相像,尤其瞥到女子手腕上無暇的白玉鐲子時,就連上麵一處裂紋也清晰可見。

是的,畫上的女子不正是自己的母親嗎?

雖然隻窺見女子的後背,但是世上怎麼又如此巧合的事?身形,旗袍,發髻相似自不必說,就連手上的鐲子也一模一樣。

那鐲子上的裂紋是她一日不小心摔在地上所為。

但是,為什麼自己的母親會在畫上?這裏又是什麼地方?

她記不清自己經曆了什麼,為什麼會來這裏。

但是,她腦子裏有個隱約的猜想,莫不是與《紅樓夢》的太虛夢境相似?這裏也有金陵十三衩冊嗎?

一切都顯得不真實,她要去想清楚其中緣由,腦子又疼得厲害。

徐庭意癡癡看著自己母親的畫像,背景正是故園,熟悉的庭院在眼前重現,如錦緞上的萱草上錯落著其他種類的植株,那是母親教她認識的,薰衣草,風鈴草,鳶尾,勿忘我······

“forget——me——not,”那個時候,許敏英微微一笑,揉著她的腦袋:“所以以後一看到這花,庭庭就會想起媽媽了。”

她的心仿佛刺痛了。

她想拚命記住這幅畫,母親許敏英很久都沒有來過自己的夢裏了。不管怎麼樣,徐庭意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紀念自己的母親。

還半天,徐庭意的視線才從母親這幅畫像裏收回視線。

如果說母親身上這種植物女子的氣韻,在這些畫上的女子中別具一格。

那麼,當徐庭意瞥到母親旁邊這幅畫上女子時,是被她貓一樣的狡黠和聰敏所折服。

那個女子一襲黑色禮裙,美肩微露。

她的眼神望向你的同時,帶著一絲難以形容的誘惑,她的美是一種神秘的,窒息的。

無疑,這種美是她不可觸摸的,冷豔的。

庭意看得出,那個女子眼神裏是帶著驕傲,慧敏,仿佛與其他畫像上的女子格格不入。

這樣一個聰穎的女子,如果將自己的才智去謀取生活,該會擁有怎樣令人豔羨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