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望著九公主,她幹淨的眸中看不出思緒,女官心中無限的憋屈:別怪她心狠不幫她說話,隻怪九公主生母地位不高。
“就罰……罰她站在後麵聽課。”
七公主嗤笑一聲:“嬤嬤在跟本公主開玩笑嗎?”小小的年紀透著一團戾氣,烏發裏金光閃閃。
女官料到她會接話,也巴不得她接這話,趕緊開口:“那七公主覺得該如何處罰呢?”
七公主毫不介意她來問自己,想了想,輕啟朱唇:“九公主頑劣不堪,屢教不改,浪費女官和眾姐妹的學業時間。夏日暑熱,外麵蟬鳴鼎沸,聽著更覺燥熱,就讓九公主為大家把蟬打下來,以小示懲罰。”
殿中頓時一片抽氣聲:外麵正是暑氣最盛的時刻,九公主的臉未曾白過,此刻還要頂著烈日出去捕蟬,這下隻怕是……
何況這工作連身邊的丫鬟都不曾做過,現在卻要一國堂堂的公主來做!
唉……
女官望向九公主那不染塵埃的眼眸:“九公主可有異議?”
九公主微微搖頭:她敢有異議麼?
七公主漫不經心一笑,在旁邊貼身侍女的攙扶下,站起來,掃了眼大殿道:“本公主今日不適,就不陪各位姐妹學習如何做美人了。”
說完蓮步輕移,向門口走去,輕柔姿態如一朵神態萎靡的花朵,倒不像是個十一、二歲的女孩。
坐在前麵的三公主瞧見七公主的樣子,心中恥笑不止:還真以為這後宮是她母妃的天下嗎?
如此的狂妄嬌縱、目中無人。
她撇了眼坐得端正筆直的大公主,想到自己母妃一直以來的教導,微微挺直了背脊。
七公主走至門口,回眸對著身邊的侍女清聲道:“去,讓公公給本宮的九皇妹找一根長長的竹竿,仔細守著,明日樹上還這般聒噪定要了你們小命!”
“是!”旁邊的侍女趕緊應聲,果然去外麵吩咐一陣。
大殿中的公主都幸災樂禍的望著九公主。
小太監找了三次竹竿,終於拿到一根讓七公主滿意的。
七公主這才跨出大殿,等在一旁的宮女有序地跟在七公主身後,先是執紫傘的侍女為七公主障塵蔽日,再是拿孔雀羽扇的侍女為七公主搖羽送涼,緊接著是抬著冰盆的太監,隊伍的最後才是拿著書本的太監……
拿竹竿的小太監垂手恭立在原處,直聽著那隊人走遠的聲音,才微微直身,用寬大的袖子拂了拂額頭的汗,提起選定的竹竿遞給九公主。
一別剛才謙卑的目光,見九公主未接,他還抽空橫了一眼。
九公主拖著那根有碗口粗的竹竿,走至勤學殿外麵的大樹下,一股股熱浪便朝她撲過來。
尋著叫聲,九公主抬頭望向高高的樹冠,密密麻麻的樹葉在陽光下晃得眼睛花,哪裏尋得見蟬。
秋葉見自家主子和文珠走出來,不明所以的迎上去,美目看了文珠一眼,她趕緊抬起九公主手中的竹竿:“九公主,這……”
文珠悄聲道:“你別抬,等會讓人看見了,又該找我們公主的麻煩。”
秋葉趕緊放下手中磨手的竹竿,自動腦補出課堂中發生的事情,這事情不難猜,每日都能瞧見。
“你們可知道有什麼簡便的捕蟬方法嗎?”九公主依舊抬著頭輕語。
文珠看向秋葉。
秋葉也看向文珠。
兩人再齊齊看向九公主。
她們從小進宮一直跟在九公主身邊,哪裏會知道。
“沒有辦法嗎?那找個袋子,都說這蟬喂極鮮,是一道下酒的好菜,今晚我們一起嚐嚐這野味。”
文珠和秋葉心頭頓時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這這這……都是誰給公主說的這些。
九公主說完緊握粗糙不堪的竹竿,往樹幹上一捅。
頓時驚起一片夏蟬,一通亂撲騰,全部逃走,地上隻掉了一隻,九公主歡快地扔下手中的竹竿,蹲下身把那隻笨蟬撿起來。
秋葉和文珠望著那一片飛起的密密匝匝夏蟬有些頭皮發麻,紛紛低下頭。
九公主把蟬交給文珠,再拿起杆子一捅,可這次蟬都學“聰明”了,九公主一連幾下,都沒有收獲,一時間心生挫敗,更加使出了勁。
一會兒的功夫,她頭仰得久了,眼睛昏花,脖子酸疼,手臂似乎有千斤重,大顆大顆的汗水從腦門和臉上冒出來,汗濕了衣襟。
文珠掏出手帕仔細地擦拭著九公主臉上的汗水。
寧辭站在最後,正好透過大門瞧見殿外的一幕:他那九姐姐費力地舉著粗長的竹竿,一下下地捅著樹上的夏蟬,夏蟬沒有掉幾隻,生機勃勃的樹葉倒是被她捅下來不少,衣襟汗濕,頭發散亂沒有一點公主的威儀。
午後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樹冠,那細碎的光點落在她略顯狼狽的身上,卻透著祥和寧靜。
祥和寧靜?
寧辭不解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覺得,現在是暑氣最盛的六月,殿中各公主小爭不斷,哪裏有什麼祥和。
都說他是這宮中最好命的人,一出生便是皇子,寧榮王室這一代唯一的皇子,母妃又是宮中貴妃,可以說是集萬千寵愛。
可在他看來,隻有他這九姐姐在宮中才是恣意的一個,畢竟傻裏傻氣的人反倒自在由心。
寧辭又看向外麵,微微蹙眉:她難道不知道夏蟬可以粘或者用網捕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