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外站著兩排穿著統一的小太監,一個個雖然低頭垂目,看著恭敬不已,但在烈日下顯得有些疲懶。
九公主深吸一口氣,抬頭仰望著學堂上的牌匾,刺眼的光從飛簷上灑下來,九公主微微眯眼,牌匾上是飽滿厚重的隸書體三個大字:勤學殿。
三人站在大殿外,大殿上方擺著一張古樸大氣的檀木桌,下麵依次擺放著十六張課桌,四橫四縱,桌上統一放著筆、墨、紙、硯等學習用具,皆是上品。正中麵的牆上掛著牌匾,四周的牆上掛著精妙絕倫的丹青,大殿的柱子上寫著工整的對聯,均是出自名家之手。
大殿裏的課桌隻有幾張是空位,其它的均坐著穿著或華麗或鮮豔或素淨的女子,最大的十三、四歲,已知人事。旁邊站著各自負責的侍女一名,其餘的宮女侍從均在殿外候著,以供主子隨時差遣。
殿中年紀最小的不過才四歲,一本正經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時不時地望著旁邊站立的奶娘,仿佛在問奶娘:什麼時候可以吃香噴噴的糕點。
教導女官站在前麵,涼薄的目光瞥了眼殿門口的九公主,淡淡地開口:“以上便是各國文人對心中理想美人的描寫,當然各個時代和各人對美人的標準不一樣,公主們也需要明白,不論時代如何變遷,我們榮國的公主皆是以美貌、賢良、才藝、尊貴等美好的品德聞名於諸國……”
九公主和貼身侍女文珠悄聲抬步進入大殿中,一時間,墨香、脂粉香夾著點點熏香迎麵撲來,這味道讓九公主神情一頓,忍不住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阿嚏——”
女官垂手斂目,不再說話。
十幾個公主紛紛朝門口處望來,就連殿中最小的十五公主也瞪大了如葡萄一般的雙眸,好奇地望著這個總是遲到的九姐姐。
九公主被小十五那靈動有神的目光望得有些臉皮發紅。
她嘿嘿一笑,兩個淺淺的酒窩露了出來,配上那微黑中透紅的臉頰,像是鄉紳的女兒,哪裏有一國公主的風範。
殿中幾個年齡較大的公主頓時明了:為什麼她是當朝唯一一個年滿十歲卻無法進入眾國美人排行榜的榮國公主!
就這樣的相貌簡直是拉低所有公主的檔次!
真是白瞎了父皇的好長相!
殿中的公主們抽回目光,不想再施舍她第二眼,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以後千萬不要跟她走在一起,免得眾人誤會她們大榮國的公主也不過如此。
九公主提步快速地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還沒有走到自己的座位,坐在中間的七公主寧欣,懶洋洋地伸出自己纖細有致的小腿。
九公主無語:這是明目張膽的讓自己識趣一點被絆倒在地上嗎?
文珠腳步一頓,皺眉俯視著腳下的那截腿:真是欺人太甚,不就是因為九公主的身份嗎?一個個的上趕著欺負,真是可氣!不知道那些“賢良”、“淑德”的名聲是怎麼傳出去的。
九公主回身向另一邊通道走去,文珠趕緊跟上。
路過站在後麵的皇子身邊,九公主瞥了眼掉落在他腳邊的玉佩,她飛速地撿起來,入手冰涼細膩油潤,質地上乘,價值不菲,但離宮中賞賜之物還是差了一點。
九公主悄悄地塞進皇子捧著的課本裏。
心中升起疑惑:奇怪,為什麼這段時間皇子總是站著上課?
還有——
皇子有專門的授課先生,均是正一品的太師、太傅,雖然他現在不是太子,但一眾教導和禮法均按了太子應有的待遇,他又怎麼會跟一群公主們上課?
寧辭隻覺得一陣淡淡的香風飄過,那柔軟的水袖似乎掃到自己鼻尖,有些許的癢意,他凝視著書本裏多出的玉佩,若無其事地放進自己寬大的袖子裏。
再抬眸直視台上麵無表情的女官,餘光中瞧見九公主帶著自己的婢女繞道走至自己的位子上,步伐輕快從容。
他記得這個公主排行老九,因其生母來自定城,被封為定城公主,至於名字叫什麼卻不甚清楚。
寧辭寡淡一笑,皓齒明眸,形貌昳麗:也是,宮中有諸多公主,他豈能知道每個公主的封號和名字。
“嬤嬤,遲到的人不該受到處罰嗎?”七公主收回自己的腿,瞧著自己的手指甲輕聲道。
女官不敢得罪七公主,她是正得陛下盛寵——淑妃娘娘的愛女,長得也極是豔麗可人,現在年齡雖小,但已經能從五官中看出以後的傾城之色。
她今天屢屢無視課堂紀律,挑釁皇子,可見淑妃娘娘對她太過寵溺,沒有好好地教導。
嬤嬤暗自在心中歎息:這性子隻怕以後嫁人非吃虧不可,即便是尊貴的公主,在嫁人之後又是怎樣的光景誰又說得準呢。
九公主餘光向後淡淡一掃:上輩子二公主和七公主是和自己有仇嗎?一個竟是找自己麻煩!一個不停歇的折磨又想要自己的命!
七公主久等不到她的回話,滿腔的暑氣全部化作怒火。
頓時尖銳的聲音在殿中響起:“嬤嬤啞巴了不成?”
殿中眾人頓時望向嬤嬤,仿佛要看她是否已經啞巴。
女官收回心思,嘴角帶著笑意,淡漠地開口,如清水一般的聲音徐徐傳來:“既是藐視課堂紀律,自然該受到處罰。”
“哦?那嬤嬤覺得這種天天遲到,打擾大家上課的人一般怎麼處罰合適?”七公主把話拋了回去,眸光又落在自己的手指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