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下午六點半左右,兩台擔架把我和蘭滬送出了鳴鳳煤礦二號礦井的井口。一出井口,好不熱鬧,有維持秩序的警察,有各路新聞記者,有張林、劉衛國等一幹鳴鳳煤礦的領導,還有幾位彭城的地方官員,我的兩位同事馮丹和景韻蓉也在,另外還有一群哭天搶地的家屬,我在其中還看到了蘇建寶的老婆朱曉露。看到有人被抬出來,這群人頓時就起了一陣小小的騷亂,都想忙過來一看究竟,還好有警察維持秩序。
看見朱曉露,我心裏一沉,上周五丈母娘以要出差為名回了監獄,星期六晚上我們就送外公外婆和蘇建寶的父親坐上了回昆明的火車,火車要今天早上才能到昆明,還要從昆明轉長途汽車到玉溪市裏邊,再轉車到江川縣城,然後才能回路居鎮海門村的家,都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否安全到家,蘇建寶就已經死了。
有記者想要上來采訪我們,我們都沒搭理,經過家屬麵前的時候,隻見朱曉璐眼睛腫得跟兩個桃子似的,她一把抓住擔架,哽咽著問我道:“常兄弟,蘇建寶呢?蘇建寶怎麼樣了?”
我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剛發現透水的時候,我們都往上邊跑,表哥他跑得快,跑在了我前邊,後來聽到有人喊水是從上麵衝下來的,不能迎著水往上跑,我就掉頭往回跑,剛好那時候井下的電路出了問題,燈也滅了,我們就跑散了。不過表嫂你別著急,表哥他是軍人出身,身體素質比我好多了,我都能出來,他應該也沒問題的,估計是暫時被困在哪裏了。”
朱曉璐愣愣的點了點頭,就有鳴鳳煤礦的工作人員把她扶到一邊去了。
擔架經過張林麵前的時候,又被他叫住了,麵色陰沉的問我道:“常總,你怎麼樣,沒大礙吧?”
我輕輕搖了搖頭:“還好,總算是大難不死。張總,事故原因是什麼,查明白沒有?”一邊問著張林,我又偷眼去瞟站在他身後的劉衛國,劉衛國卻似乎是沒聽到我們的對話,隻是麵無表情的盯著井口的方向。
張林麵色陰沉的搖了搖頭:“常總,事故原因目前還在查,等查清楚了,我一定馬上跟你溝通,現在先讓救護隊送你去醫院檢查身體吧。”
“嗯,好的。”我答應一聲,又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使勁向擔架拉過來,他俯下身來,我抬起頭在他耳邊悄聲說道:“這事必須是有人蓄意搞破壞,不能是正常生產引發的意外事故。”
他楞了一下,看著我緩緩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明白了。”
發生井下透水事故,而且我現在確定的就至少已經死了兩個人了,這件事情是不可能瞞下來的,監管部門必然介入調查事故原因。如果調查結果是安全生產事故的話,那麼就意味著企業的安全生產管理存在漏洞,必然會被停業整頓,而且企業負責人還要承擔刑事責任。可鳴鳳煤礦現在正處在上市的關鍵時期,如此一來,這項目肯定沒法繼續下去了,隻能無限期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