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張渺冷麵前的,一共有十五具屍體,另一具卻遠在七丈之外,滿地血汙狼籍,兵刃棄置,顯得好不淒涼。
張渺冷忽然雙眉微皺,冷然道:
“商績,慕煌績何時出關?”
‘陰膽獸’略一猶豫,結結巴巴的道:
“大……大……大概……快……快了。”
張渺冷直覺的感到好似有些不妥,他踏前一步,語氣森寒的道:
“你沒有騙我?”
‘陰膽獸’又是一哆嗦,正待說話,遠處一條黑影,疾如奔馬般飛掠而來,速度之快,真是匪夷所思。
張渺冷雖是背向來人,發覺得卻比‘陰膽獸’還早,他臉上毫無表情的道:
“這不是你的朋友,商績,這是我的屬下!”
語聲未已,一條人影已自空而降,一個生冷的語聲微微急促的道:
“盟主,正主兒怎的至今尚未出現?盟主可是遭到阻礙了麼?”
來人一身黑衣幾乎已經變成紫色,濕漉漉的,尚不斷的滴著鮮血,頭手之上,更是血跡斑斑,襯得他那蓬亂的須發,陰沉的麵孔,猶如厲鬼突現!
不錯,他正是‘四翼招風’硞颸!
張渺冷目光一掃,關切的道:
“硞堂主,你受傷了?”
硞颸豁然笑道:
“不,這全是漣山塢堡那些狗腿子身上的血,真是越殺越使本座性起。”
張渺冷釋然一笑,拋落掛於劍上的頭顱,道:
“慕煌績與他三侄子‘邪儒生’,正在此樓之內,在下已親候甚久了,地上躺著的這些人,便是曾想阻攔本座的朋友。”
‘四翼招風’硞颸微一掃視了地上一眼,道:
“盟主,敵眾我寡,時間上似乎不宜拖延,本座之意,能否衝入樓內,直取慕煌績與那邪儒生狗命?”
張渺冷略微考慮了一下,道:
“據麵前這位朋友所言,慕煌績正在閉關練功,漣山塢堡的‘三公子’三人皆為其護法,大約其出關之時片刻即到,吾等大可待其出關後再擒而殺之,不過,在下亦顧慮到這位朋友所言是否無訛!”
‘四翼招風’這時才向‘陰膽獸’看了一眼,沉吟的道:
“盟主,管他是真是假,既然已將話問明,宰了豈不省事?”
‘陰膽獸’商績聞言,額際冷汗如注,雙目無光,在他有生之年,尚是第一次有這種束手待斃的感覺,他好像感到自己已得了殘身絕症,而又麵對兩個力大無窮的力士,幾乎沒有一絲反抗掙紮之力。
事實上也是如此,‘陰膽獸’商績功力雖較尋常之輩高,卻又怎能與張渺冷相比擬?又怎能與‘彤羽飛靈’盟下的第一煞手抗衡?
於是他幾乎是有些乞憐的望著張渺冷,因為,他知道對麵這年輕人,從來人的態度可以看出,其地位必極崇高,隻要他有一個微小的表示,便能判決自己的生死。
張渺冷目光與商績相觸,不由自內心發出一聲歎息,他明白,當一個人處在受盡淩辱下的環境時是什麼心理,處在生死邊緣時又是什麼感覺,這是不能掩飾的,也是無法掩飾的。
‘四翼招風’低沉的提醒道:
“盟主,這些雜碎不會安著善心的!”
言語之中,無疑已是更進一步的提醒張渺冷,這位鴻羽堂主‘四翼招風’,又要使雙手染上一次腥血了。
張渺冷若有所思的靜靜站在那裏,好一會,他忽然搖搖頭道:
“硞堂主,當一個人自認身負不弱武功,而在他的對手麵前,卻束手待斃之時,他是為什麼呢?”
‘四翼招風’聽他如此一問,不由微微一怔,道:
“自然是他與對手功力相差甚遠,若再頑鬥隻是自取其唇而已。”
張渺冷點點頭,接著又說道:
“不錯,更進一步說,他有壯士落魄的悲哀,心餘力絀的痛苦,這種人,我們該予他生路。”
‘四翼招風’麵上淡然一笑,似恍然的道:
“是,盟主說得極對,嗬嗬,本座這嗜殺之性老是改不了。”
‘陰膽獸’商績鼻尖一酸,幾乎泫然淚下,他在人生的旅途上,已奔波了三分之二的路途了,嚐遍了多少坎坷,多少辛酸,又有多少榮辱,可是,眼前的感受,卻是他最為刻骨鏤心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