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因為如此,少有人知道,向格拉蒂安提出這個建議的恰恰就是在奪嗣之爭中身影活躍、而隨著洛迦諾會麵的結束隱隱已成為格拉蒂安身前第一紅人的奧卡。
不過,當奧卡鄭重說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格拉蒂安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然而當他大笑著說這笑話的確很有趣時,奧卡臉上的嚴肅表情卻不禁令格拉蒂安意識到這顯然遠不止一個笑話那麼簡單。
正如奧卡接下來做出的解釋,讓格拉蒂安聽完之後不禁愣了半晌才神情怪異地盯著奧卡,說道:“奧卡,你知道嗎?也許你當權臣的資質比當一名偉大的將軍更加出色,我都有些害怕了。”
第一次聽到這樣詞不達意的話從格拉蒂安口中說出來時,奧卡苦笑著接受了這個不知是褒還是貶的評價,而內心的想法卻是,像這樣偶爾拾遺補漏的工作他還勉強可以勝任,要是真讓他去當整日都需提防戒備、淫浸爾虞我詐之中的權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來得幹脆。
說了這麼多,事實上,奧卡給出的解釋很簡單,既然洛迦諾簽訂的協定已經在摧毀了皇後的欲望和一切的同時給了她生的希望,那麼不妨再給她服下一顆定心丸,讓這個女人的內心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敢再滋生任何越界的野心!
但凡人都是這樣,經曆過死亡瞬間的恐懼,再到重獲新生,那種從地獄邁入人間的感覺會讓人變得特別怕死,特別害怕恐懼等一切負麵的東西,如同驚弓之鳥,一點點敏感都可能讓他們神經陷入癲狂的狀態。
這樣的人依舊是威脅的,不過相比於被摧毀野心之前的正常理智他們又會變得很容易對付,因為他們的威脅不再是源於思考而是本能的衝動,所以,將他們置於一個沒有任何刺激的環境之中,他們就會像被馴服的野獸一樣甘為驅使。而將禁衛軍交到皇後的手中無疑就是將羅馬城打造成了一個安逸的囚籠,失去了兵鋒的直接威脅,居於其中的皇後母子就會感覺到安全。
而人一旦有了安全感安逸感,就不會再鋌而走險。
這就是格拉蒂安需要的,兩個在羅馬享受那些無用貴族的阿諛奉承白班鮮美,生活在紙醉金迷的黃金屋中,皇後母子就永遠也無法再對格拉蒂安產生威脅。
而這樣做,既避免了去從肉體上消滅他們,維係了格拉蒂安試圖挽救的血脈親情,而又徹底清除了隱患。
格拉蒂安在聽完這些之後,僅僅思考了片刻,便斷然答應采取奧卡的建議,給協議中加上了這一條。不過,對於奧卡失去禁衛軍的損失格拉蒂安還是感到一絲惋惜。
然而,奧卡對此卻是付之一笑。
“殿下,您認為一個軍團的指揮官被調換了,這支軍團就會失去已經烙印在它的血脈裏的東西嗎?”奧卡反問。
格拉蒂安聽了,不由一怔,繼而深深地看了一眼奧卡,喃喃感歎道:“奧卡,你簡直比那些基督教的瘋子還要可怕,他們隻是俘虜那些無知民眾的心,而你,直接能夠掌握軍隊的心。”
“能者之力,隻為明智之君效力,殿下。”奧卡俯身道。
“起來吧,我為有你這樣的臣子感到驕傲。”格拉蒂安說著抽出了自己的佩劍,那是一柄劍身細長有別於羅馬短劍的刺劍,是奧卡根據格拉蒂安的習慣讓工匠特別打製的,格拉蒂安拿到它的一刻便喜歡上了這並鋒銳而不失優雅的佩劍,時刻戴在身邊。
而此刻,他舉起佩劍,三角形逐漸收縮成一道破甲錐形的劍刃緩緩在半空中移動,最後落在了掛在牆上的地圖一處。
“羅馬的事情告一段落,現在我們唯一要擔心的問題就是該如何幹淨徹底地解決北疆的麻煩,這一次,日耳曼人比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堅強、無畏而狡猾,因為他們很清楚,這一次我們不會再留情,羅馬軍團將會徹底消滅他們!”
奧卡凝神細聽著格拉蒂安的低語,深沉的目光在地圖上一寸一寸地逡巡著。
“然而,很不幸,為了羅馬的麻煩,我們失去了先機。在這裏我們的先遣軍團變成了隻能被動挨打的守備軍,日耳曼人從各個方向選擇任意時間不斷發起攻擊,防線岌岌可危,可是我隻能忍耐,拚命積蓄力量,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我不能貿然出擊。”
格拉蒂安轉過身,落在奧卡身上的眼神充滿了信心和肅穆。
“不過拜你和大家所賜,問題解決了,我們很快就會有足夠的後備兵員、物資和軍械,不過集結主力重拳出擊還需要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為了避免讓日耳曼人發覺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在醞釀,我不得不任由那些困在北邊防線上的軍團孤軍奮戰,可是,我不放心,所以我需要一位能夠讓我絕對放心的指揮官。”
格拉蒂安的言下之意,顯而易見。
奧卡低下頭,微屈右膝,跪在地上,道:“執劍為您而戰是我的榮幸!殿下!”